一旁無塵道,“公子,夫人往沂河村的方向去了。”
宇文晏沒有說話,隻是盯著那座漆黑遙遠的山峰,剛才的影子早已消失不見。
現在正值夏末秋初,有些樹木已經開始落葉,山間小路上,地上鋪了一層薄薄的黃葉,腳踩在上麵,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在這個黑漆漆的山林中,聽來著實有些陰森。
除了黑暗以外,其實還有可能會遇到野獸,最常見的就是蛇了。雲舒既然選擇夜行,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她原本可以紮一隻火把,一來可以照路,二來也可以震懾山林中那些蠢蠢欲動的小獸。但想到火把會暴露自己,所以她沒有這樣做,好在當夜的月光很亮,不需要火把她也能看清楚路。
爬到山頂時,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少的時間,於是她突發奇想,取了一支表出來計時。隻要精確計算她去的時候花了多少時間,她就能知道她能在沂河村停留多久。
下山比上山輕鬆,她自己粗略估計,比之前上山的時候快了一半,以為下了山就一路坦途了,沒想到還要越過一條湍急的河流。
站在河邊,她觀察了一下,要麼踏水過河,要麼越過旁邊的峭壁。翻峭壁無疑是費時的,而她不知河水深淺,河水又急,踏水會有很多未知。
她再抬頭看著那高高的峭壁,峭壁的岩縫裏伸出一棵粗大的迎客鬆,眯著眼睛思考了一陣,她取了一副攀岩專用的飛爪索出來,轉動著索鉤,朝著那棵迎客鬆扔了過去,失敗了兩次,第三次鎖鉤終於勾住了樹幹。
拉了拉,確定穩固以後,她抓緊繩子,助跑了一段,然後飛身越了過去,落在了河的對岸。
完美!
她收起飛爪,繼續往前走,很快就看到了星星點點的燈光,有狗吠,有雞鳴,還有人聲。
這裏應該就是沂河村了吧?
看一眼時間,從山頂下山到抵達這裏,中間幾乎沒有耽誤,一共用時四十分鍾,如果加上上山的那一段,粗略估計應該不超過兩個小時。
她出發時大概是戌時過半,那麼現在應該是過了亥時了。
村子裏的人顯然好多都還沒有睡,尤其是其中一個院子,還燈火明亮。
這個村子是從前的瘟疫村,平時應該是無人問津的,一旦有陌生人出現,很容易引起大家的注意。所以雲舒一路小心翼翼,力求不被人發現了。
從一個山坳裏麵繞過去,小心翼翼繞到那座院子的背後,貼著牆根兒,裏麵的聲音頓時就清晰了起來。
一些嘮家常的話略了過去,雲舒很快就聽到了重點。
“上敬天,下敬地,再敬衛國公!衛國公在上,請受我劉大成水酒一碗。”
“說來我們這群人若是沒有衛國公,怕是早就去見閻王了。好人本是應該有好報的,隻是沒想到衛國公一家竟然落得這般下場。”
“是啊,好在大小姐還活著。”
“真是大小姐嗎?始終覺得太不可思議,死了的人又怎麼可能再活過來?”
“肯定是,一定是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所以讓給雲家留下了唯一的一條命。”
“那日我冒死去京城,打點了獄卒,去天牢裏見了衛國公最後一麵,衛國公親口告訴我,一切都是司馬鏡。但他叮囑我們好好活著,不要為他報仇,因為憑我們根本無法與司馬鏡相抗衡。”
聽到這些話,雲舒心裏是震驚的。
一個人可以演戲,一群人要演戲就不容易了。而且他們根本不知道她來了沂河村,他們若是演戲又演給誰看?
所以,那個人說的都是真的?他們受恩於衛國公,想要替他報仇?
“我劉大成的命是衛國公給的,哪怕是死,也要讓司馬鏡血債血償。”
“就算拿不了他的命,也總要割掉他一塊肉,否則實在難解心頭之恨。”
“是,眼下就有一個大好的機會”
聽到這個大好的機會,雲舒正準備豎起了耳朵細聽,後門突然嘎吱一聲開了。
她一個翻身滾進樹叢中,將身子隱在草叢裏,看見一個婦人端了一個盆從後門走了出來,嘩啦一聲將一盆水倒進了屋簷下的陰溝裏。
然後,門再度被關了起來。
雲舒趴在草叢中,思前想後,總覺得太巧了,為什麼她一來他們就剛好說到了她想聽的內容?
她決定再去村子裏其他地方看看,看能不能聽到點別的信息。
穿過樹叢,她來到了村子的東邊,相比剛才那個院子的熱鬧,東邊要安靜許多。於是她大著膽子走入村莊裏,挨家挨戶地去聽牆角。
這種行為確實不太光明磊落,但眼下她沒有別的辦法,總不能抓個人來拷問一頓。若是別人有心想瞞她,就算拷問也問不出真實的答案。
聽了好幾個院子都沒有動靜,也許好些人都去到剛才那座院子去了。
她不放棄地又靠近一座小院,她貼著土牆,貓著腰來到了窗戶下。
這屋裏黑漆漆的,原本以為也沒有人,卻很快聽到響起女人的哼吟聲和男人的喘息聲。
雲舒樂了,覺得自己運氣真好,隨便聽個牆根兒都能聽到好戲,但又想想,這大半夜的,平常百姓夫妻關燈睡覺,幹點兒夫妻之間該幹的事情,實在太正常了。
還想再聽一會兒,但時間緊迫,依依不舍正準備離開,誰知卻響起了女人尖細的聲音。
“我跟你說,劉大成要幹的事兒可是要掉腦袋的,你可不許跟他一起去摻和。”
有料!
雲舒又退了回來,蹲在窗戶下繼續聽。
“我知道,我都聽媳婦兒的。”男人喘著聲說。
“劉大成那個傻子,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人,真以為自己有多大能耐,還想跟堂堂相國作對?真怕是不要命了。”
“春香,咱們不摻和,但你平時也別說不好聽的話,畢竟當初是衛國公救了咱們。”
“你也是個死腦筋!衛國公都死了,難道非得要跟他一起陪葬?”
“好好好,你說得都對!”
很快,女人又哼了起來,不再說話。
雲舒離開了,想著剛才那個女人的話,心裏挺寒心的。
原來也不是每一個人都知恩圖報。
正小心翼翼靠近另一座院子,卻突聽“汪汪”兩聲,隻見一條大黑狗朝她衝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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