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夜幕籠罩下的皇宮透著莊重和神秘。
未央宮，內殿裏每日都是徹夜掌燈，李德海伺候龍床前，隨時聽候差遣。
今日，他從宮外回去，便跟皇上講起了九皇子回京的事，講起三公主偷偷地溜出了京城，去了都州，如今隨著九皇子一同回來的事。卻獨單單沒有提起捉拿雲家那丫頭的事。
衛國公雲賢之原是深得皇上器重，不曾想卻出了勾結外敵之事，由相國親自舉報，證據確鑿，皇上大失所望，抄了雲家滿門。
自雲家滿門抄斬之後，皇上病情陡然加重。身為跟了皇上這麼多年的人，李德海知道，皇上除了失望，更多的是痛心。那斬了的雖是叛臣，但也是曾經的愛臣啊。
所以，關於雲家那丫頭的事，他不敢提及，怕皇上再想起雲家的事，影響龍體。
他不相信人可以死而複生，但事關皇上安危，所以他今日便陪著走了一趟。至於那個丫頭到底是不是雲賢之的女兒，隻有等大理寺的調查了。
“老九回來了，為何不來見朕呢？”良久，龍床上的皇帝容泰發出一聲感歎。
李德海忙上前，寬心道，“陛下，九皇子肯定是惦記著您的，但今日奴才見九皇子臉色不大好，聽聞此去也受了一些罪，再加上這長途奔波的，定是累了，相信九皇子休息一晚，明日定會進宮來看望您。”
容泰淺淺地歎了口氣，“也是，為了朕這把老骨子，也是辛苦他了。”
“父皇，兒臣來了！”
突然響起的聲音令李德海驚喜地回過頭，來人不是九皇子是誰？
他忙不迭地站起來，快步走上去打了個千兒，“九殿下，陛下正念叨著您呢！”
容九著一襲裹了金邊的白袍，立在不遠處，靜靜望著龍床上的皇上，似沒有勇氣邁過去。
“九殿下，快過去吧，跟皇上說說話！”李德海似看出了什麼，在一旁小聲鼓勵道。
那龍床上的容泰也緩緩地扭過頭，看了過來。
不曾想容九卻突然一撩袍擺，筆直地跪了下去，膝蓋骨敲擊地麵的聲音，實打實咚的一聲。
“父皇，兒臣是來領罪的。”
自病倒以後，容泰的視力明顯褪化了，此時兒子跪得不遠，他卻視線模糊，根本看不真切他的臉。
“老九，你過來說話！”他輕緩地道。
李德海也忙著伸手去攙扶，“九殿下，您這是為何？陛下讓您過去呢，您趕緊起身吧。”
容九卻是垂著眸，一動不動，那清俊的臉上透著半分固執。
“父皇，兒臣該死，這一趟遠行的目的本是為了給父皇取回千年靈芝，不曾想兒臣在都州意外中毒，在兒臣不知情的情況下，那千年靈芝用在了兒臣身上，兒臣有罪！”
半響，龍床上的皇帝笑了起來，隻是由於病重，笑聲並不哄亮，卻聽得出是發自真心。
“原來是為了這件事，今日芷君過來，已經跟朕說過這件事了，你是朕的兒子，你中了毒，需要那千年靈芝救命，朕怎會怪你？”
容九抬起頭，有些動容地望著那龍榻上越顯蒼老的容顏，“父皇，可那千年靈芝是您的救命之藥啊。”
皇帝笑著向他招了招手，“老九，你過來。”
容九這才起身，走向龍榻，李德海趕緊挪了圓凳在他身後，讓他坐下。
如此近的距離，皇帝終於看清了兒子的臉，他握住他的手，瞧了他好一會兒，目光流露出一種疼惜。
“老九，你瘦了，臉色也不好，毒到底清了沒有？還有，是什麼人膽敢對你下毒？簡直膽大包天！”
容九盯著握住自己的那隻手，那手幹瘦如柴，與自己的手對比鮮明。
這一別多日，父皇又何嚐不是更瘦了，病容更重？
“父皇不必擔心，兒臣很好，隻是那千年靈芝”
容泰笑著拍了拍他的手，“老九啊，千年靈芝能救了你，是好事，父皇高興還來不及呢。朕活了大半輩子，一把老骨頭了，生死由命，不可強求。倒是你，你還如此年輕，你是朕的兒子，一顆千年靈芝，當然沒有你重要！”
一旁的李德海感動地抹了抹眼角，“九殿下，陛下心頭是看中您的，奴才雖是個閹人，但也懂得，哪個孩子不是父母的心頭肉啊。”
容泰笑意更濃，指了指他，“李德海，你這話倒是說得不假。”
容九握緊父親的手，喉結一滾，有些哽咽，“父皇，當時兒臣中的是劇毒砒霜，本已無力回天，是閑雲莊一女大夫，醫術神奇，再加上千年靈芝的功效才為兒臣解了毒，把兒臣從鬼門關裏拉了回來。”
李德海人精一個，一聽便知道容九想說什麼，於是輕咳一聲，暗示他不要再說下去。
可老皇帝卻聽得認真，“確定是砒霜？”
容九點頭，“是砒霜無疑。”
“這砒霜乃毒中之王，是誰人如此狠心？還有，這天下竟然有人可以解砒霜之毒，還是一個女大夫？”容泰覺得不可思議。
容九無視李德海的眼神阻止，繼續道，“兒臣見那女大夫醫術神奇，連砒霜都可解，便想著帶她來京城為父皇診病，卻不曾想，剛入京城，人就被司馬鏡捉了去。”
這件事李德海沒提，來探望的容芷君也沒人提，皇帝是第一次聽見，很是不解，“為何？”
容九正要說話，卻不曾想殿外突然響起一道聲音，“是臣讓抓起來的！”
對話被打斷，隻見那司馬鏡邁入了內殿。
身為朝中大臣，未經通傳，擅自闖入皇帝內殿，這大楚朝廷，恐怕隻此司馬鏡一人。
他的到來，讓內殿裏的氣氛瞬間發生了詫異的變化。
他昂首大步朝著龍榻前走來，拱手，卻並不彎腰低頭，“參見皇上！九殿下！”
他氣定神閑掃向容九，“沒錯，那女子是臣讓捉拿的，臣都是為了皇上的安危著想。”
容九盯著他，眸中透著冷意。
李德海則是在一邊急得直冒汗，眼下看來是阻止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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