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光帝以雷霆手段鎮壓時疫,最終將這天災扼殺在了江浙一帶,但是也正因為這雷霆手段,導致江浙民不聊生,哀聲載道。
漸漸地,江浙有了起義軍。
最開始的規模並不大,但是在朝廷派出軍隊鎮壓後,起義軍迅速發展,沒過多久竟然將朝廷的軍隊打的節節敗退。
禦書房裏,微生有琴盯著那些八百米加急送來的折子,眸光冷淡。
瓊嵐素手添香,聲音輕柔:“陛下,您還是早些歇息吧。”
微生有琴問:“先生睡了麼?”
瓊嵐頓了頓,說:“已經睡下了。”
微生有琴閉了閉眼睛:“你說,朕是不是錯了?”
瓊嵐柔聲說:“陛下永遠都不會有錯。”
微生有琴沉默了一會兒,道:“你先下去吧。”
瓊嵐離開後,微生有琴站起身,打開了窗戶,一隻信鴿停在了窗欞上,微生有琴取下它腳腕上的信筒,字條展開,隻有兩個字——國師。
微生有琴閉了閉眼睛,站在床邊良久後,才將手中的紙條放在蠟燭上燒成了灰燼。
晨陽宮裏仍舊是十分溫暖的,仿佛春天。微生有琴撩開簾子,鳳翎躺在床上,已經睡了,然而即便是在睡夢之中,他也微微皺著修長的眉,就好像是夢裏也有什麼煩心的事情一般。
微生有琴靜靜地看著他好一會兒,忽然笑了:“先生……你真的對我很失望嗎?”
鳳翎當然是沒有回答的。
微生有琴就靠在他身邊,微微蜷縮起來,就像是小時候剛剛失去母妃那會兒,他一個人難過又害怕,但是不想讓別人知道,就這樣小心翼翼的躲起來,不讓任何人看見他。
他抓住微生有琴的手腕,那截手腕的皮膚光滑柔軟,帶著暖人的溫度,仿佛連人的心都能熨帖。
“先生……”他喃喃地說:“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給你,隻要你不離開我……”
也夜涼如水,窗外飛過了雪花,好像是誰不能落下的淚水。
……
“陛下。”內侍小心翼翼的道:“國師夫人求見,”
微生有琴停筆:“不見。”
內侍道:“但是她說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陛下。”
微生有琴頓了頓,終於說:“宣。”
陳連霜較之上次相見,要憔悴了許多,她穿著雪白的留仙裙,臉色有些蒼白,仿佛隨後都要羽化飛仙一般。
微生有琴淡淡看著她:“找朕有什麼事?”
陳連霜笑了一下:“你囚禁師兄這麼久,可曾如願?”
微生有琴的麵色陰鷙下來:“如果你是要說這個,可以滾了。”
陳連霜道:“你何必惱羞成怒,我隻是實話實說罷了!我師兄是自由自在的仙鶴,不是你這深宮玉殿可以關住的金絲雀,陛下,你又何必飛蛾撲火?”
微生有琴冷冷的盯著她,沒有說話。
陳連霜繼續道:“你這根本不是愛他,而是在折辱他,他天生的寧折不彎,陛下,此刻收手,你才不至於輸的一敗塗地。”
其實陳連霜話裏在暗示什麼,微生有琴一清二楚,但是他隻是想要賭一把。
他想要賭一把其實鳳翎對他不會那麼狠心,鳳翎會為他破例。
陳連霜上前了幾步,輕聲說:“現在起義軍的勢力已經不可小覷了,不知道陛下有沒有想好怎麼解決這件事?”
“陳姑娘要跟朕說的事情就是這個?”
“我有一個辦法。”陳連霜輕聲說:“就是不知道陛下願不願意。”
微生有琴皺眉:“你……”
雪亮的刀光劃過,陳連霜狠狠地將藏在袖中的匕首刺進了微生有琴的腰腹,聲音透著冰冷,卻又有幾分絕望:“陛下……隻要你死了,大家就都解脫了!”
我的師兄就可以回蓬萊,這個天下將迎來仁慈明智的君主……隻要你死了,一切問題都迎刃而解了!
微生有琴設想過很多種陳連霜找自己的目的,唯獨沒有想過她會想要殺了自己。
鮮血汩汩而出,微生有琴咬牙推開陳連霜,手指緊緊的捂住了傷口:“……你瘋了?!朕死在這裏,你也活不了!”
陳連霜跌坐在地上,臉上有淚水,但是更多的卻是快意:“我不怕死!我隻要我的師兄能夠回到蓬萊!隻要他能回去……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微生有琴皺起眉,叫來了內侍和侍衛,陳連霜的那一刀著實狠辣,傷到了他的要害之處,血已經染紅了衣袍,他眼前也有幾分模糊不清了,他撐住自己的額頭,但是最後竭力也隻看見了侍衛手起刀落,帶出了一道血紅的光。
要是他真的死了……鳳翎會覺得解脫嗎?
鳳翎會……恨他嗎?
……
“……大人……”
鳳翎臉色霜白,毫無血色,坐在那裏的樣子仿佛一尊冰雕玉砌的雕像:“說。”
禦醫們麵麵相覷,最終,還是院判以頭搶地道:“……陛下,救不回來了。”
“……”鳳翎的手指陡握緊,修眉下壓:“……怎麼可能,那一刀雖凶險,但是……”
院判小心翼翼的道:“……刀上有毒,毒已入體,吾等學藝不精……”
鳳翎轉眸看著層層帷帳之後,已經奄奄一息的人,良久,蒼白的唇動了動,道:“……你們下去吧。”
禦醫們不敢多問,紛紛離開了。
鳳翎站起身,撩開帷帳,微生有琴那張俊朗的臉比霜雪還要白上幾分,在鳳翎麵前,他從未有如此脆弱的模樣。
鳳翎探了探他的脈搏,氣息很微弱,但是命還在。
他垂著眼睫,良久,從袖中取出了一個白色的瓷瓶。
那白瓷瓶看上去平平無奇,但裏麵卻封著至今為止,他煉製的最為成功的一隻不死鳥。
鳳翎輕輕的歎了口氣,聲音低不可聞:“陛下……自此之後,我們是真的要反目了。”
天下要一個明主,你不能再坐在這個位置上了。
太苦太累,也太危險。
微生有琴喃喃了一聲:“先生……”
鳳翎閉上眼睛:“你真的很讓先生失望……但是,你終究是我教養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