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4章 「番外」豈曰無衣,與子同裳(35)

但是如果活的太理智,那些酸甜的少年時光,一定是了無生趣的吧。

鳳皖自嘲一笑,道:“我最近總是會想起一些過去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紀太大了,竟然覺得恍如隔世,顧致琛,要是當年……”她說到這裏,哽咽了一下,喉頭都被堵的發疼,嗓音也更加嘶啞:“要是當年,沒有發生那件事,我們現在應該已經結婚了。”

像他們曾經設想的那樣,在靠著湉水江邊買一棟小別墅,掀開窗簾就可以看見漲潮,可以看見江水那邊的霓虹閃爍。

那時候他們養一隻貓,生兩個孩子,一個小姑娘,一個臭小子,早晨他送她去公司,晚上一起回家,她看著他做好晚飯,一起吃晚飯,給孩子們讀睡前故事,逗逗小貓咪,然後在鋪著米色床單的床上相擁而眠。

那就是一輩子了。

鳳皖的肩膀輕輕顫抖起來,她覺得奇怪,伸手劃過自己的眼角,才發現自己已經潸然淚下,好一會兒,她自嘲的笑了:“顧致琛,你看,我還是愛著你。”

我還在期望著曾經跟你許下的一輩子。

忽然,病房的門被打開了。

鳳皖向來不會在別人麵前露出自己的軟弱,立刻擦幹了眼淚,端莊優雅的回頭,在門口看見了穿著碎花裙子的花語和抱著餘夢洲的餘靳淮。

花語扒著門框看了看:“姐,沒打擾你吧?“

“我隻是來看看他而已,沒什麼打擾的。”鳳皖站起身,讓花語過來坐:“你剛出月子不久,怎麼出來了?”

花語說:“顧少出車禍了嘛,我想來看看他死沒死,要是死了動他車的人可就真是為民除害了。”

鳳皖忍不住道:“你不喜歡他?”

花語瞥了眼顧致琛:“還行吧。”

鳳皖摸了摸花語的頭發:“打算什麼時候辦滿月酒?”

花語說:“我師父認識一個很厲害的算命先生,他說我們夢洲不能辦滿月酒,這種事情嘛,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嘛,我和餘靳淮就打算直接辦周歲。”

“也可以。”鳳皖從餘靳淮那裏接過孩子來看了看,夢洲已經滿月了,小臉蛋白白嫩嫩的,眉眼像極了餘靳淮,唇的形狀倒是像花語,下巴也和花語相似,看著玉雪可愛,跟個瓷娃娃似的。

隻是他還是隻搭理花語一個人,被自己親爹抱著的時候一臉的木然,他已經會認人了,發現抱著自己的人變成了大姨,他可能還是挺喜歡鳳皖的,給麵子的吐了個泡泡。

鳳皖被他逗笑了:“夢洲可真好看。”

花語撇嘴:“什麼呀,姐你是不知道,他昨天還抓著小魚幹的尾巴不撒手,小魚幹喜歡他,不敢動,就喵喵的叫,這小家夥壞得很,就是不放,等我發現的時候,他都要把人家抓禿了。“

鳳皖笑了:“我不是跟你說了,夢洲還小,不要讓小魚幹接近它嗎?可能會導致呼吸道感染。”

花語委屈:“我照做了啊,但是小魚幹可喜歡夢洲了,就是要找他玩兒,要不然姐你先幫我養一陣子吧,小魚幹都要成為雲水榭一霸了。

你知道我們外麵是有個公共健身設施的吧?它每天都跑出去占領人家一個跑步機的位置,就蹲在上麵不動,人家覺得它可愛,又是我們家的貓,都不好意思說它。“

鳳皖:“……”

花語嘟嘟囔囔的說完,這事就拍板定案了,夢洲到了吃飯的時間,餘靳淮抱著孩子去泡奶粉了,花語躊躇了一下,道:“姐,我跟你說個事啊。”

鳳皖疑惑的看著她:“怎麼了?”

花語皺著眉說:“爸爸都把事情告訴我了,我沒有怪過你,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我都沒有怪過你。”

鳳皖愣了一下:“什麼?”

“爸爸把事情都告訴我了。”花語抿了抿唇,抓住鳳皖的手:“姐,從來沒有人怪罪你的。”

“那天那麼巧的爸爸大哥都要去軍部開秘密會議,二哥遠出任務,很明顯的就是設計好的,就算當時你接到了電話,你找到了軍部,也會有人攔著你不讓你見爸爸的。”花語輕聲說:“所以說不管怎麼樣,結局都是沒辦法更改的,爸爸跟我說的時候,他很後悔那天質問你,那時候他氣昏了頭,才會責難你。”

鳳皖緊緊地抿著唇,不發一言。

花語繼續說:“所以,不管顧致琛知不知情,是故意叫你出去想要保護你,還是真的巧合,都不重要。”

“小語……”鳳皖聲音嘶啞的厲害,她可能是有點感冒,喉嚨疼的很凶,甚至給她一種她說一個字就會滲出一滴血的錯覺,但是她一向善於忍耐,沒有表露出一絲一點,“小語,你不知道,我……”

“我知道的。“花語說:”我知道,如果我是你,也會走不出來,但是姐,餘生多少年,難道都要為你當年的錯誤後悔嗎?難道非要我說我不原諒你,我恨你,給你一巴掌才能贖罪嗎?“

鳳皖張了張嘴,卻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

對啊,這麼多年,她一直都在祈求什麼呢?

跪在祠堂的日日日夜夜,她是在等待安不語的厭惡和責難嗎?

但是她明明知道母親那麼溫柔的人,是永遠不會去責怪她的,她隻會溫柔的將她抱進懷裏,溫柔的撫摸她的頭發,輕聲說:“我們阿皖沒有錯的。”

沒有人怪她。

那麼如果她等來了一場骨肉相惡就能解脫嗎?

不能的。

鳳皖顫抖的手被花語捏住:“姐,你我知道從媽媽去世後,你就一直是在為鳳家活著,但是不管是我,還是爸爸哥哥,他們所希望的都是你能為自己活著,作為鳳皖而活,而不是鳳家的三小姐。”

“可是……可是我……”鳳皖哽咽著,眼淚劃過臉頰,她垂下頭,像是一個等待審判的罪人:“可是我……我真的……”

“那你為什麼不願意去問一問呢?”

花語輕聲說:“你親口去問顧致琛啊,得到了答案,就可以做出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