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翎在十一月的天裏也穿的很單薄,估計是沒有寒冷的感覺了,就非常的任性,在沒有空調的地方也隻是穿著見素色的長衫,外麵鬆鬆垮垮的披著一件外套,上麵繡著暗色的纏枝蓮花紋。
花語其實早就發現了,鳳翎雖然在這個世間活了八百年,但是實際上還是比較喜歡他那時候的穿著,唐裝對他來說已經是比較現代化的穿著了。
他墨發如流雲,鬆鬆散散的被一根發帶綁著,從背後甚至可以看見嶙峋漂亮的蝴蝶骨將單薄的衣衫都微微的頂了起來。
他這樣站著,不說話的時候,倒是有種仙風道骨的感覺,讓人相信八百年前他出身蓬萊仙山。
察覺到花語的到來,鳳翎也沒有回頭,隻是隨意的道了一聲:“坐。”
花語從善如流的在小榭的凳子上坐下,鳳翎將手上的最後一點魚食撒下去,這才轉身道:“有身孕了?”
花語嗯了一聲,“差不多一個多月。”
鳳翎看了她一眼,道:“手伸出來。”
於是花語將手伸出去,鳳翎隻是輕飄飄的在她手腕上一搭,隨意道:“你身體不太好,有虧空,這個孩子怕是不那麼好生。”
花語一怔,畢竟不管是鳳家的老先生,還是容修都沒有看出這個來。
鳳翎瞥了她一眼,含笑道:“怎麼,不相信我?”
花語道:“沒有。”
鳳翎在她對麵坐下,淡淡道:“我沒辦法阻止不死鳥通過血液蔓延,至多隻是減少可能性,不然的話,當年你們家四個孩子,也不會隻有你一個遺傳到了,你也是運氣不好。”
花語抬頭,“你是說當年……”
鳳翎喝了口茶水,笑了:“不然呢?你真以為這遺傳的概率那麼低?若不是我出手,安不語生你姐姐的時候就沒命了,終歸是鳳家的人,我也不能見死不救。”
花語報之以“嗬嗬”兩個字。
鳳翎看著是個菩薩心腸的人,但是實際上心髒著呢,他會出手救安不語,估計多半都是因為那時候安不語對他有用。
“所以,你要想百分百的阻止不死鳥的蔓延……”他眉梢輕挑,一雙狹長的眼睛也微微的彎起來:“你隻能去找微生有琴,當初我種在他身上的那隻不死鳥別有不同,就如同蜂巢中的蜂後,隻要他的一點血,這個孩子絕對是個正常的孩子。“
花語:“……”
“陛下可不像老祖宗你一樣能用手機聯係,我上哪兒去找人?”
鳳翎笑了,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在煙霧嫋嫋間一抬下巴,“不用找,這不是來了?”
花語一回頭,果然看見微生有琴穿著一件黑色的無帽衛衣上了抄手遊廊。
鳳翎叮一聲將茶杯放下,指關節輕輕的點了一下桌麵,“小姑娘,我跟你打個商量,你把這個人帶走,我給你他的血。”
花語:“……不是,老祖宗,這個人找了你好久,我說帶走就帶走?不可能的吧,不如我還是直接抱他大腿求他吧。”
鳳翎估計是沒有想到如今自己的子孫後代,一點骨氣都沒有,更別說什麼鐵骨錚錚了,一時間有點怔愣,而後揉了揉眉心,道:“實不相瞞,其實是因為早年前我跟他有一些過節,現在他來找我討債了,我實在是沒有辦法……”
花語張口就想來一句“欠債還錢殺人償命天經地義”,但是一想自己現在還有事相求,不好太囂張,於是委婉的說:“這個事情吧,我要怎麼說呢,你都拿陛下沒有辦法,我肯定更沒有辦法啊。”
說話間微生有琴已經過來了,看見花語也不覺得奇怪,對鳳翎道:“今天我讓人去請你,你為什麼沒有來?”
鳳翎不動聲色:“有點事。”
微生有琴笑了:“哦,一連三天都有事?”
鳳翎端起茶杯,“的確很忙,陛下如今是閑散人,沒有公文文件,不必案牘勞形,但是還是要體諒一下民間疾苦的。”
微生有琴在他身邊坐下,慢慢悠悠的說:“這麼說起來,是我沒有體諒愛卿。”
花語被“愛卿”兩個字雷的頭皮發麻。
但是鳳翎已經習慣了,這個人隻要一生氣就會叫他“愛卿”,叫的要多甜蜜有多甜蜜。
他輕歎一口氣,“陛下,如今有小輩在這裏,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但是陛下顯然沒把小輩花語當成一個人,淡淡的笑了:“愛卿啊,你躲著我許久了,但是不管怎麼樣,賬都是要算的呐。”
鳳翎似乎是有些累了,靠在椅子上,問:“陛下說的是哪一筆?欠的債太多,恕臣下記性不好……”
微生有琴不怒反笑:“其他的就罷了,但是金殿上愛卿那一刀的疤痕,現在還在我的心口上留著呢。”
花語不記得是從哪本野史上看見的了,說是微生有琴和鳳翎一同長大,本是情同手足的,太子有琴也不是天性殘暴,而是因為一個女人才導致了兄弟鬩牆之禍。
最後鳳翎抱得美人歸,太子成了個背負千古罵名的暴君。
而這個傳奇一般的女人就是陳連霜。
陳連霜並非貴族出身,她是蓬萊仙山的一個修行之人,也是鳳翎的小師妹,兩人兩小無猜,本是要結成道侶的,但是後來鳳翎入世,陳連霜也跟著入世,誰知道讓微生有琴給看上了。
鳳翎和陳連霜兩情相悅,自然是沒有太子什麼事的,可是太子賊心不死,幾次想要拆散這對璧人,最後還本著得不到就毀掉的心思把陳連霜給殺了,導致鳳翎忍無可忍,直接造反了。
鳳翎於金殿之上,砍下了新帝的頭顱。
花語記得那野史的最後一段是這麼寫的。
如今看來,其他的不可考,但是最後一句肯定不對,因為陛下的腦袋還好好的長在脖子上,鳳翎那一刀刺的是他心口。
鳳翎臉色蒼白了一瞬間,但是畢竟是隻老狐狸,很快就笑了:“那陛下想要如何?償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若陛下願意,賜臣下淩遲或車裂,也是死的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