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0章 玩物

她想讓安不言跟他母親一樣,做一個以色侍人的玩物。

安不言四歲的時候,安博士回來了,帶著的還有不死鳥,他重新發跡了,安不言的母親當然是迫不及待的就把安不言送給了安博士,自己則是換到了離開夜總會的機會。

那之後,安不言跟著“父親”一起生活。

但是安博士似乎是天生的情感缺失,對兒子沒有一點溫情可言,一直屬於不管不顧的狀態,直到他發現這個兒子在生物學上的天賦驚人,這才開始教導他一些知識。

這本來應該是轉機,但是,被父親帶在身邊的安不言,實驗隻要出了一點錯,動輒就是打罵,安博士是個瘋子,根本就不知道輕重,甚至還不如以前待在夜總會的日子。

於是小不言越來越沉默,也越來越冷漠,直到研究不死鳥的事情敗露,安博士和許博士逃亡Y國,和女王達成交易後,他見到了那時候已經是個少女的安不語。

安不語比他大七歲,溫柔大方,很容易就攻破了少年的心防,成為了他世界裏唯一的光亮。

他甚至絲毫沒有察覺到,安不語接近他是有目的的。

這大概也是安不語一輩子幹過的唯一的一件虧心事。

安不語在自己的生日宴會上目睹了生父的死亡,是她心裏最深的陰影,她知道不死鳥可以讓人複活,在安不言十歲的那一年,她祈求安不言偷一隻不死鳥出來,救活她的父親。

姐姐的請求,安不言當然不會拒絕。

但是才十歲的孩子,就算是絕世天才,在成年人的眼皮子底下耍小心思還是會被一眼看穿的,安不言偷不死鳥的事情,終究是敗露了,情急之下,他隻能將那隻蟲子吞了下去,而後遭了安博士一陣毒打。

安博士氣的要發瘋,要不是許博士攔著,他差點直接把安不言打死,生命垂危之際,安不言卻還是沒有說出安不語的名字,甚至還惦記著姐姐,想要剜肉將不死鳥取出來。

幸好許博士及時發現,救了他一條性命,但是蟲子已經被取出來了,取出來的蟲子是不會回到同一個宿主身體裏的,是以許博士隻能重新給安不言的身體裏種一隻,才從閻王爺那裏搶回了安不言的命。

安不語知道這件事後很害怕,她有足足三個月都沒有見到安不言,等到再次見到被她利用的這個小少年的時候,安不言給了她一隻不死鳥——從他身體裏剜出來的那一隻。

但是安不語當時看了很多的人體試驗,知道這蟲子要是直接放進死人的身體裏的話,有百分之八十的概念會沒用,於是她做了她一聲之中最過分的一個請求——

她求安不言將蟲子種在自己身體裏,等將蟲子徹底喚醒之後,再把蟲子取出來,放進柯飛爾的身體裏。

安不言還是笑著答應了。

即便他知道這要冒著什麼樣的風險,他還是答應了姐姐。

安博士得知之後,非常震怒。

他的怒火不知道是來自於安不語竟然如此利用自己的兒子,還是因為易莎爾竟然敢指使安不語做這種小動作,他瘋了一般,在安不語的身上也種植了不死鳥,甚至對她說,你不是想要救你的父親嗎?你自殺,把活命的機會讓給他不就好了?

小公主終於知道了在身體裏養著一隻蟲子是怎麼樣的恐怖絕望,她向安不言道歉,安不言永遠隻是微笑著的。

於是她開始覺得安不言是怨恨她的,她覺得以前的自己太醜惡了,不願意麵對,也不願意承認,直到鳳桉年出現了,她明明對這個男人也沒有那麼深沉的愛,但是就像是看見了救贖一般。跟著這個男人離開了。

留下了安不言一個人。

後來,安不言帶回了安不語,但是安不語再也不願意承認自己曾經生活在菲尼克斯這樣吃人的地方了,她也不再疼愛安不言,甚至於是厭惡她。

她忘了自己曾經是怎麼祈求安不言的,也忘了安不言是怎麼樣微笑的答應她的。

或許人就是這樣的生物,他們永遠不會在做錯了事情之後改悔,而隻會逃避。

花語不能指責自己的母親,她也隻不過是一個過客罷了,就連深愛著安不言的Ice,也隻是千方百計的調查到了這些資料,不曾親眼見過。

沒有人能夠理解那時候安不言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情。

睡在這裏的這個女人,再也不能對自己此生唯一虧欠了的人道一聲歉了。

花語抿緊嘴唇,一滴溫熱的眼淚砸在了安不語的臉上,就好像她也哭了一般。

她忽然回過頭說:“我要帶她走。”

易莎爾似乎是意料之中,沒有說話。

花語伸手想要把安不語抱起來,蘇沉月推開她,“我來。”

花語默默地讓開一點,看著蘇沉月將安不語從冰棺裏抱出來,他知道花語不想在這裏待下去,於是徑直朝出口而出,花語跟在他後麵,忽然回過頭說:“外婆,這裏太冷了,您還是趕緊回去吧。”

說完,她已經走上了台階。

沒有看見易莎爾蒼老的臉上,留下的嚴烈。

易莎爾跪趴在了柯飛爾的冰棺邊,似乎一點兒都感覺不到那透骨的寒冷,她貪戀的看著這個年輕男人的容顏,又哭又笑的:“柯飛爾,你看,你還是這麼年輕,我卻已經老啦。”

她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幹皺的像是樹皮一樣的臉,笑出了聲:“時光厚待你,可不偏愛我,現在我們兩做出去,我當你奶奶還差不多。”

她輕輕的吸了口氣,抓住了丈夫的手,“對不起啊,最後也沒有複活你,就連我們的Fay也沒有保護好……我太懦弱膽小啦,做的錯事也太多了……”

“我來找你的話,你可不要嫌棄我啊。”

說完,她枯敗的身體就像是被抽走了最後一點的生命力,蒼老的頭顱眷念的靠在了丈夫的肩側,就好像是許多許多年以前一樣。

而後再也沒有睜開過眼睛。

……

安不語的身體需要盡快的進行冰凍保存,但是花語卻直接帶著安不語去了火葬場,看著自己的母親被燒成了飛灰。

最後,工作人員用一個花語精心挑選的骨灰盒裝盛著安不語的骨灰,將骨灰盒交給了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