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8章 喲喲喲

老夫人嘴唇翕動了一下,卻發現自己已經什麼都說不出口了。

她已然沒有資格開口了。

老人抬手擦去自己的眼淚,對下人吩咐道:“我累了,想回去躺會兒,這裏的事就交給二少爺和少夫人處置吧。”

下人立刻懂事的攙住了老夫人的胳膊。

餘俊薇驚愕道:“奶奶?奶奶!連你也不要我了嗎?!連你也不管我了嗎?!我是你養大的啊……我是你帶回來的啊!!”

老夫人閉了閉眼睛,眼角有渾濁的眼淚一滴滴落下,但是步伐卻一點都沒有停下,絲毫不理會她的哭求。

下人看著老夫人斷線珠子一樣的眼淚,忍不住道:“老夫人,你也別太傷心了,雖然是您親手養大的,但是這麼個畜生不如的玩意兒哪裏值得您這麼難過?”

老夫人喃喃的道:“我知道……我知道,隻是靳淮……我之前竟是從未想過靳淮麵臨的不僅僅是外麵如狼似虎的餓狼,還有在家中窺探的惡鬼……”

“靳淮一直跟俊薇不親,我以為是這兩個孩子年歲差的大,靳淮性子又冷,現在才知道……他應是早明白了據俊薇的居心叵測,卻礙於我的麵子一直緘默……是我對不起這孩子……”

下人安撫道:“老夫人,二少爺是苦,但是如今不是苦盡甘來了麼,現在身邊有少夫人這麼個可心人兒呢,您就別傷心了。”

“是啊……”老夫人長長的歎了口氣,“要是沒有小語那孩子……”說到這裏,她沒有繼續說下去,沉默了一會兒,低聲說:“我們回去吧,至於餘俊薇怎麼處置的……不用來報我了。”

“是。”

……

“姐姐,現在唯一能救你的人都放棄你了。”語哥狠狠地體會了一把跟上輩子的婆婆平輩的惡趣味,好整以暇的看著還跪在地上不知所措的餘俊薇:“你說你做人怎麼就這麼失敗呢,就是奶奶這樣心軟和善的人都忍不下你了。”

餘俊薇瘋狂道:“要不是你……要不是你的話奶奶怎麼會不要我?!都是你這個賤人……”

她說著就想要爬起來去撕打花語,之前她對老夫人動手後下人們就一直警醒著,怕餘俊薇再暴起傷人,一見她動了就紛紛想要製服了她。

但是花語並非是老太太,不等下人們動手,她已經以一種快的驚人的速度掐住了餘俊薇的後脖頸,將她的臉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那動靜,看著都疼。

餘俊薇的眉骨都磕出了好大一個烏包,臉側也被蹭破了皮,滲出了一點血來。

花語蹲在她身邊,臉上還是帶著一點笑意的,但是那張白皙柔美的臉頰也不知是不是光線的原因,竟然顯得有幾分猙獰。

她輕聲說:“以前我不知道就算了,現在我知道你竟然這麼害我寶寶,我一定會好好報答你的。”

說著也不顧下人的驚愕,單手就將一百多斤的餘俊薇給提了起來,摔在了幾個下人麵前,扯了張麵巾紙擦手,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餘俊薇,莫淵寒,已經被餘家除名,莫淵寒不準進餘家的陵園,也不準從餘家出殯,立刻將這個人攆出餘家的大門!”

下人們一貫見到的花語都是溫溫柔柔好說話的樣子,除了上一次她提著鞭子闖進了餘家的大門,何時見過她這樣強勢冷漠的樣子,一時間都去驚呆了。

但畢竟在餘家已經待了這麼多年,他們的反應能力都是很快的,隻怔愣了那麼兩三秒,就拖著還在破口大罵的餘俊薇離開了。

花語看著落在地上的那個骨灰盒。

巴掌大的盒子,孤零零的躺在地上。

花語蹲下身,撿起那個盒子,垂著眼睫冷冷一笑:“莫淵寒……連你的親生母親都不要你了,難過嗎?”

她站起身將骨灰盒隨便遞給了一個下人,抬了抬下巴:“交給餘俊薇。”

“是!”下人趕忙追了上去。

花語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有點怔忡。

讓她恨得日夜錐心的大仇得報,其實她也沒有多高興嗎,甚至一切都是平淡的。

不管是莫淵寒的死,還是餘俊薇的流放。

或者,要把韓琦悅也一起弄死了,她才會開心?

花語忽然覺得冷。

就像是寒冬臘月裏,掉進了一個冰窟窿裏。

突然,指尖沾染了一點暖意。

花語抬起頭,就看見了餘靳淮的臉,他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過來,捏住了她的手,聲音低低的:“在想什麼?”

花語喃喃道:“我在想,如果餘俊薇沒有被餘家收養,她現在該是什麼樣子。”

餘靳淮看出了她的神色不對勁,也不管在場的還有那麼多的下人了,直接將人整個圈進了懷裏。

花語個子嬌小,隻堪堪到他下巴的位置,渾身溫軟,是很適合抱在懷裏的身材。

“她天性貪婪,愛慕虛榮,如果在孤兒院長大,為了滿足自己的欲望,最大的可能是淪落風塵。”餘靳淮淡淡道。

花語哦了一聲,伸手勾著餘靳淮的脖子道:“她那麼害你,你一點都不恨她麼?”

餘靳淮沉默了一會兒,道:“習慣了其實沒有什麼,我自出生開始就麵臨著各種各樣的暗殺,父母在世時父母會為我清理,父母不在了,我兄長也會庇護我,我兄長去世了,我就不能再藏在別人的羽翼之下了,我得保護餘漁,保護奶奶,保護彎彎。”

“很多事情,其實經曆的多了,你就麻木了。”

花語止不住的心疼,不敢想象餘靳淮失去了父母哥哥的那些年是怎麼過的。

那時候餘家風雨飄搖,剩下的全是老弱婦孺,外有群狼環伺,內有賊人居心不良,但是他隻能用自己稚嫩瘦弱的肩膀撐起這整個家族。

沒有退路,也沒有喘息的機會。

然而在這無止境的心疼中,她腦子裏突然劃過一些破碎的畫麵。

那似乎是一個廢棄的試驗站,她坐在報廢的儀器上,垂著頭跟人說話,聲音冰冷的不像個才四五歲的孩子:“習慣了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