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5章 我家到啦

小男孩抿了一下唇,什麼都沒說,但是花語就是從這個孩子的沉默中感受到了那股子有如實質的委屈。

他才不到十歲,卻已經經曆了別人一輩子都不會經曆的恐怖事件,當初他媽媽答應這件事的時候肯定沒有想到最後會是這樣的結局。

花語想起那個神智已經不清的女人,歎了口氣——也不知道她留著一條命是救贖還是深淵,她已經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認識了。

花語背著小男孩,循著他指的方向前行,走了大概一個多小時,花語看著眼前越來越濃密的樹林草木,疑惑道:“你沒有記錯路嗎?我們剛剛逃跑的時候好像也就用了40多分鍾的樣子……”

小男孩趴在她的背上,吐息就噴在她細膩的脖頸間,聲音小小的,還帶著稚氣未脫的奶音,卻讓花語的背脊一僵。

他說:“沒有錯的,我們要從山的東邊繞回去。”

他催促說:“姐姐快走吧,已經不遠了。”

花語嗯了一聲,心底卻沒來由泛起一股子森冷來。

……

池景潤一個人在工廠裏,當然聽見了員工宿舍裏的動靜,他忍耐了許久都沒有出去——因為花語交代過他,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能跑出去送死。

雖然死皮賴臉的跟來了,但是池景潤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根本沒辦法和那些窮凶極惡的傭兵對抗,出去了就是送人頭。

好不容易,那邊的動靜小了,池景潤卻發現一群狼追了出去,他心裏一驚,明白花語和伍煦的處境肯定不妙,趕緊想從小閣樓下來——因為這裏最高,可以更好的看清楚對麵的形勢。

走過門口的時候,他餘光仿佛看見了什麼東西,退了幾步,池景潤借著窗縫裏透露出來的天光仔細看了看,發現那是一個小孩子。

——一個身上全是橫七豎八傷口的小男孩。

他被很隨意的丟棄在閣樓的小櫃子邊上,因為光線昏暗,非常不容易發現這裏竟然還有一具屍體。

池景潤忍了忍自己的雞皮疙瘩,蹲下來仔細看了看小男孩,發現他的年紀大概也就七八歲,臉算是唯一一處比較完好的地方了,看得出來是個很清秀的男孩子,微微上彎的唇帶著幾分靦腆,是那種一看就知道家教良好非常惹人喜歡的小孩子。

看屍體的樣子,應該是還沒死多久,不超過兩天——是工廠裏的那個“殺人狂魔”新的戰利品嗎?

池景潤歎息一聲,將小孩兒的屍體抱起來,慢慢的下了閣樓,將他放在了一樓的裁前機機床上,輕聲道:“等我們教官回來,一定厚葬你。”

與此同時,整座雀藍山上都響起了一陣怪異的電子音:“恭喜玩家完成任務,獎勵將稍後發放——山下通道已經打開。”

池景潤一愣,不可置信的看向了員工宿舍,難道花語已經將整個血光都剿滅了?!

員工宿舍裏,July平靜的說:“Dream,你失策了。”

Dream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將手裏的玻璃瓶狠狠的砸在了地上,裏麵粉紅色的福爾馬林淌了一地,小倉鼠的屍體也裹上了一層泥沙。

她死死的握著拳頭,臉色都扭曲了。

July道:“我說過了,不要妄想在主子眼皮子底下耍花招。他是不絕對不可能將這件事全部交給你的。”

Dream道:“他不信任我嗎?!明明已經答應我讓我全權接手……”

July輕聲道:“Dream,能跟主子談信任的人,隻有花語,你還不明白嗎?”

Dream殘忍一笑:“花語也隻不過是一個替代品罷了……July,如果我出了事,你就幫我看著吧——”

“終有一天,花語也會成為被舍棄的那個人。”

……

花語看著前方的屋舍儼然,愣了一下:“這裏怎麼會有這麼多的房子?”

小男孩說:“我也不知道。”

花語道:“看著好像還有人住的樣子……我去問問有沒有東西能給你包紮一下傷口。”

小孩腿上的傷口已經很嚴重了,骨折的傷本來就嚴重,加上之後又被毆打,已經化膿感染,要是再不處理,恐怕這條腿就沒用了。

花語和他身上的衣服在水裏遊了一遭,已經在烈日下被烤幹了,但是上麵肯定會有很多的細菌,用來包紮的話肯定是能止血,但是絕對會傷口更加惡化。

花語走到了最大的一棟房子前敲了敲門,沒有人應答,花語抿了抿唇,將門推開一點,剛想詢問,就看見了令人窒息的一幕。

隻見裏麵放著不少的玩偶熊,都是等人高的,旁邊是一個編織籃子,裏麵放著一些布、棉花、小的裝飾品和幾把剪刀。

最讓人惡心的也最吸引人視線的,就是屋子裏那一一地零落的屍體,可以說“肢體橫飛”來形容,手臂、腿、驅趕、手、腳、頭……起碼有五六具屍體擺放在這裏,但是都不是完整的人性了,而一個穿著破衣爛衫的女人就坐在一顆人頭旁邊,手裏拿著一根長長的鋼針,上麵穿著顏色喜慶的紅色尼龍線,正在將一頭顱往脖子上縫!

最讓花語驚訝的是,這個女人就是在山腳下遇見的那個瞎眼女人,而她手裏捧著的人頭則是一個看起來挺清秀漂亮的姑娘,隻是幹淨白皙的臉上已經沾滿了鮮血,皮膚也不再彈潤飽滿,而變得有些幹枯,整個房間裏充斥著死屍的臭味。

也虧得這個瞎眼女人眼睛看不見,竟然能下針如飛,仿佛已經非常熟練了一般的縫著頭顱。

聽見開門的聲音,她抬起那雙沒有眼珠子的白色眼睛看著門口,露出一個笑容,又有些抱怨的道:“都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不要把人砍成這個樣子,不然的話我不好縫起來的……哎呀,得鑫啊,你帶客人回來了?”

小男孩輕聲在花語耳邊道:“姐姐,你把我放下來,我家到啦。”

花語隻感覺自己的背上背著的不是那個可憐又倔強的孩子,而是一條在冰冷的吐著芯子的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