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的臉還是年輕的,心卻仿佛已經跋涉過三千裏,蒼老的沒了聲息。
聽見她進門的聲音,陸溏深才睜開了眼睛,看了眼放在床頭櫃上的黑色保溫桶,“你做的?”
霍拆沒理他。
陸溏深繼續說:“之後別做了,很難吃。”
霍拆:“……”
她心疼他去死。
陸溏深咳嗽了一聲,忽然抬頭看著她,“小堇,你願意回來麼。”
霍拆愣住了。
回來?
……你以為經曆過了這麼多,我們還能夠像以前那樣沒有任何芥蒂的相處嗎?
你對我的見死不救,你對我的冷眼旁觀……都已經被刻進了骨頭裏,再也洗不掉了。
陸溏深按了按床頭的呼叫鈴,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立刻拎著公文包進來了,將一份協議遞給了霍拆,“陸小姐,這是正式的收養協議,隻要您簽字,就是名正言順的陸家二小姐,隻要陸先生去世,陸家的一切財產勢力都歸您繼承。”
律師在心裏默默咂舌……這姑娘是被天上掉的大餡餅砸頭上了啊,陸家的所有財產……那是多麼龐大的一個數額!
然而霍拆隻是盯著那份價值千金的協議,好一會兒都沒說話,就在沉默蔓延的時候,霍拆突然笑了:“陸溏深,就算你要死了,你也不願意娶我是不是?就算認我當妹妹,也不願意娶我是不是?!”
她聲音分外的平靜,平靜的甚至讓陸溏深都說不上話來,他微微垂眸:“小堇,我們不可能的。”
我是你的哥哥。
也隻能是你的哥哥。
從前我總擔心自己死的太早,如果太在意你的話,等我死後,沒有人會保護你,但是現在我還活著……我還可以保護你一輩子。
霍拆嗤笑一聲,“我不簽。”
她心中的憤怒有如實質,冷冷的彌漫在周圍,整個人看上就像是從北極冰川上挖下來的一塊冰。
這麼多年……他始終覺得她是小孩子。
陸溏深沒有多麼大的情緒起伏,這是他早就預料到的局麵,聲音輕輕的:“小堇,如果你不簽,我會等到你簽的那天。”
霍拆猛然抬頭。
陸溏深輕輕一笑:“不過在這之前,你就待在陸家,好好休息吧,”
“你想囚禁我?”霍拆氣笑了,“陸溏深,都說將死之人其言也善,你人都要死了,還要我給你陪葬?”
這個姑娘生氣的時候用詞總是特別的尖銳,然而就是這種尖銳,才讓陸溏深覺得這還是他的陸堇。
他一個人的。
於是陸溏深蒼白的眉眼帶了幾分柔和,幾乎如同幼年時哄噩夢連連的她睡覺時的輕柔:“小堇,如果我死了,你願意給我陪葬嗎?”
如果你願意……
那麼我們百年之後,我願意在列祖列宗靈前謝罪,魂飛魄散也甘心。
霍拆冷漠的一掀眼皮,那薄薄的、時常下垂仿佛沒睡醒的眼皮蓋住小半黑色瞳孔,她嘲諷道:“不願意。”
“陸溏深,你瘋了。”
陸溏深閉了閉眼睛,抬起瘦長的手指:“將小姐帶回去。”
保鏢們立刻就要動手,霍拆咬了咬唇,眼眶突然紅了,“陸溏深!”
陸溏深靜靜地看著她。
霍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可以簽字。”
陸溏深眉心的褶皺並沒有減輕。
果然,霍拆繼續說:“我要跟裴信儀結婚。”
陸溏深的瞳孔一縮,手指猛然抓緊了被子,將那白色柔軟的布料抓的皺成一團。
喉頭仿佛有血反芻,他不確定是後遺症還是被霍拆的語破天驚氣到了。
但是其實是不衝突的。
霍拆簽字之後是陸家二小姐陸堇,他和她……就真的再也沒有可能了。
霍拆輕聲說:“深哥,你為什麼不祝福我?”
“祝你什麼?”陸溏深艱難的半坐起來,喘了兩口氣才繼續道:“陸堇,我的容忍向來是有限度的。”
“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霍拆眸光凶狠的仿佛在做某種掙紮的困獸,“陸溏深,我真的受夠你了,你什麼時候才能從我的生活裏徹底離開?!”
不管怎麼樣,她都會想起這個男人,就仿佛他從來沒有離開過一樣,她常常在看著裴信儀的時候恍惚間仿佛看見了陸溏深,導致了和裴信儀不止一次的爭吵。
陸溏深看著她,一字一句的道:“這輩子都不可能。”
你是我的。
隻能是我的。
……
寧樂雙站在病房門口,點了支煙。
坐在病床上的人說:“我很介意你抽煙。”
寧樂雙看了已經點燃的煙一眼,沒有搭理,而是道:“還沒有找到花語的下落?”
那人神色平淡:“沒有。”
寧樂雙嘖了一聲:“我剛剛看見陸堇了。”
“然後呢?”
寧樂雙挑眉:“你就這樣?”
“不然呢?”
寧樂雙:“……”
她有點煩躁的說:“行吧,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隻要別忘了答應我的事……”
那人臉上出現了一點奇怪的笑意:“當然,寧小姐的救命之恩,鄙人沒齒難忘。”
寧樂雙皺了皺眉,總覺得這個人邪氣的很,但是她沒說什麼,隻是點了點頭,“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寧小姐留步。”那人說,“說起來,還有件事要麻煩寧小姐。”
“嗯?”
那人說:“我想請寧小姐幫我找一個,據我所知,她前不久來了京城。”
找人這種事對寧家大小姐來說不值一
提,吐了個煙圈道:“誰?”
“她叫阮覃。”
……
花語羞辱了1隊的事情很快就傳開了,基地裏議論紛紛,表示終於見識到了“樹不要皮,必死無疑,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就連隋見安遇見花語的時候也提了一句說這麼樣做不太好,但是花語置之一笑,不以為意。
在跟1隊切磋後的第二天,伍煦主動來找了花語。當然,花語覺得伍煦現在看見自己智障打一頓,並不想看見自己,
他是帶著江邀月來的。
花語看著小姑娘,跟著伍煦身後的時候顯得分外沉默,兩相對比,她跟花語在一起的時候才像是個正常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