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0章 倒黴玩意兒

王教官的言下之意再明顯不過——不管這件事跟鍾勤有沒有關係,這個可憐孩子都會被那群二世祖的家裏人記掛上,以後他的日子就難熬了,畢竟那些二世祖的家裏不是有錢就是有權,隨隨便便一句話就能讓鍾勤活不下去。

花語說:“王教官放心,如果跟他沒關係,我不會讓人為難他。”

她說的信誓旦旦,想起花語跟鳳儔之間不清不楚的關係,王教官歎了口氣,讓人去叫鍾勤。

鍾勤個子不算高,一米七六左右的樣子,但是身材的精悍,可能是因為剛剛正在做訓練,身上帶了一身的熱汗。

他規規矩矩的給花語和王教官敬了禮,看麵相就是非常沉默靦腆的樣子。

花語道:“我找你過來了解點兒事。”

鍾勤忐忑道:“……什、什麼?”

“你請他們喝的酒,哪兒來的?”

鍾勤一下子愣住了,嘴唇哆嗦,王教官怒其不爭:“跟你們講過多少次了!基地不允許喝酒!你們他媽的都當耳邊風呢!”

鍾勤嚇得身體不停地抖:“……教、教官,我……我隻是有好東西想要跟大家分享一下……我……我知道錯了……”

王教官還要罵,花語攔住了:“王教官,借你這個兵用用,待會兒就給你完完整整的還回來。”

王教官一愣,但是花語說“完完整整”,已經表明了她的態度,他抹了把臉,“行,你帶走。”

說完對另外三人道:“你們跟我到遊政委那兒去!”

幾人哭喪著臉離開了,花語沒再說話,悠閑的走出了王教官的辦公室,鍾勤亦步亦趨小心謹慎的跟在她身後,不知道她想做什麼。

路過一片林蔭小路,花語抬手在眉骨上搭了個涼棚,看了看當空的太陽,冷不丁道:“你喜歡陽光嗎?”

鍾勤看了看四周,隻有一個沉默並且麵無表情的女兵,而那個女兵顯然沒有回話的意思,他磕磕巴巴的道:“還、還好吧,比較喜歡冬天的太陽。”

“其實不管是冬天的太陽還是夏天的太陽,都是同一個太陽。就像人,是同一個人,他一麵令人憐惜,另一麵又讓人厭惡。”花語放下手,淡淡道。

鍾勤:“……什、什麼?”

花語微笑說:“說說看吧,誰教你的?”

鍾情駭然:“花教官,你在說什麼……

“我在說什麼,你聽不懂?”花語閑適的將手放進作訓服的兜裏,聲音像是加了冰的鬆子酒,給人一種清淡又帶點刺骨的涼意:“鍾勤,19歲,h市農村戶口,六年前被姐姐鍾淼接到京城讀書,鍾淼,女,23歲,初中學曆,死於三年前。三年前,你剛剛念高一,因為鍾淼的死亡,你失去了經濟來源,輟學兩年後入伍,因為在基層部隊裏表現優異,被王教官提拔到765。”

鍾勤臉色慘白。

花語繼續道:“你在基層部隊隻受過基本訓練,所以特種兵會的一些東西你沒有接觸過,加之經濟問題,所以對車不是很了解,你的手法很粗糙,但是技巧高明——說說看,誰教你的?”

鍾勤的臉色難看至極,黝黑憨厚的臉上幾乎透出一股子猙獰來。

他的拳頭捏的咯吱作響,幾乎控製不住的想要落在花語身上——她也是那些草菅人命的特產階級!她也是那些惡心人的二世祖之一!

花語有點嘲諷的道:“怎麼,小朋友,打算跟我動手啊?”

不知想到什麼,鍾勤的情緒竟然猛然間平複下來了,道:“花教官,我不知道你從哪兒知道了我的資料,但是話可不要亂說,我可沒有對車做什麼手腳。”

“沒想到看起來沉默寡言的,竟然還挺能言善辯。”花語自言自語道。

鍾勤抬起眼睛,幾分挑釁、幾分冷漠的道:“花教官,做事要講證據,我隻是一個無名小卒罷了,在外麵當然是你們一句話就能弄死的角色,但是這是在部隊裏,有部隊的規章製度,想冤枉我沒那麼容易。”

出人意料的,花語竟然笑了。

她似乎是覺得很有趣般,笑的眼睛都彎了起來,

這個才剛剛十九歲的孩子對她有種莫名但是非常刻骨的恨意。

不,或者這恨意不是對她的,而是對“隨便一句話就能弄死一個無名小卒”的特權階級。

他憎恨著這種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天之驕子。

花語漫不經心的從口袋裏掏出u盤,拋了出去,鍾勤下意識的接住了,花語道:“冤枉?不,我不做沒把握的事,有興趣看看裏麵的東西嗎?”

看著花語臉上怠倦的神色,鍾勤隻覺得自己手上這個小小的u盤有千斤重——即便還不清楚這幾年有什麼,但是必然是對他非常不利的東西。

才十九歲的少年人,即便已經被仇恨磨平了棱角,變得冷漠、虛偽、披上懦弱的外皮,但是還是學不會去把控自己的麵部表情,從緊握的拳頭、到額頭上凸起的青筋,都在昭示著他的恐懼。

花語道:“忘了你們沒電腦,到我寢室去看?”

她用的是問句,但是語氣不可質疑,並且轉身就走,荀芊立刻跟上,鍾勤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跟了上去。

回宿舍的時候,正好撞見吃完了飯回寢室的少爺們,池景潤看見花語身後跟著的小黑矮子立刻就震驚了:“教官!”

花語挑眉:“嗯?”

池景潤和他的小弟們站在樓梯下,隋慕忱自成一格的已經到了轉角處,花語從第二層樓梯回眸,看著他:“有事?”

池景潤咬牙切齒的指著鍾勤:“這個野男人是哪裏來的??”

小胖子泫然欲泣:“教官你是不是不愛我了!你為什麼要找別人!”

魯毅仲抱著旁邊的人直叫喚:“哎呀好痛……教官我頭上的傷口痛!!”

花語:“……”

這群倒黴玩意兒。

她分出一點餘光去看鍾勤,果然看見鍾勤死死的咬著腮幫子,眼神陰鬱的可怕。

花語估計,那力道,他口腔裏的軟肉已經鮮血淋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