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好一會兒，才道：“不記得了。我隻記得雪姨帶我來了這裏。”
小孩子的記憶本來就是斷斷續續的，記不清楚也正常，花語沒再問，而是道：“你是什麼病？”
“我沒有病。”小姑娘認真的說，“雪姨說我是身體不好。”
花語笑了：“身體不好就是有病呀，你是哪裏疼嗎？”
江邀月搖頭，手指抓著自己的白裙子沒說話，好一會兒忽然捂著自己的心口道：“我這裏會疼，有時候肚子也會疼……但是雪姨不讓我告訴別人，也不準我告訴醫生阿姨。”
心髒病或者遺傳性胃病？
這對於這個孩子來說的確是太過殘酷，遊雪不想讓江邀月處在同情的目光中可以理解，但是為什麼連醫生都不能說？
花語察覺到不對了，繼續道：“你阿姨沒有跟你說過你身體有什麼問題嗎？”
江邀月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就那麼看著花語，不說話。
花語嘖了一聲，從兜裏掏出一顆費列羅放進了小姑娘的裙子兜裏，“可以說了？”
江邀月果然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我偷聽過雪姨打電話，她跟別人說……我的器官在衰竭。”頓了頓，小女孩平板呆滯的臉上出現了一抹疑惑：“姐姐，什麼是器官衰竭？”
器官衰竭的病因一般是嚴重創傷、發性創傷、大麵積燒傷、擠壓綜合征或者嚴重感染，如急性梗阻性化膿性膽管炎、嚴重腹腔感染、繼發於創傷後的感染，有些外科大手術如心血管手術、胸外科手術、顱腦手術、胰十二指腸切除術也會導致器官衰竭。
器官衰竭簡稱MOF，它的發病機理非常複雜，多數觀點認為，盡管病因多種多樣，導致MOF發生發展的機製是共同的。
雖然說小孩子器官衰竭非常非常少見，但是也並不是沒有，花語心中一涼，明白這小女孩沒多少時間好活了，也難怪遊雪把她帶在身邊，不讓她出去亂跑，甚至放棄了治療。
歎口氣，花語揉了揉江邀月軟軟的頭發，剛想安慰兩句，手卻突然一僵。
……她剛才似乎摸到了金屬。
是小姑娘頭上的發卡？
可是江邀月的頭發隻是紮了兩個鬆鬆散散的辮子，沒有任何的裝飾品。
她站起身想要細看，伍煦的聲音響起：“邀月，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江邀月立刻回頭，做錯事的小朋友見到班主任一般小聲說：“我想出來走走。”
伍煦要笑不笑的看著花語：“花教官，還沒有恭喜你成功洗脫冤情。說起來您背後的人對您也真是不離不棄。”
花語麵不改色道：“謝謝。”
伍煦又道：“花教官和鳳上校很熟？”
花語眼睛一眯，“你問這個幹什麼？”
“哈哈。”伍煦笑了一聲，“鳳上校可是我們765的傳奇，作為被瞻仰的前輩，我當然非常好奇。”
花語沒搞懂這人是不是又想搞事情，隨意的敷衍：“不熟。”
伍煦忽然靠近了兩步，兩人之間隻間隔了半米——這是一個在社交中讓人覺得非常不舒服的近距離，就算是親人之間靠這麼近也會讓人覺得束縛。
花語蹙眉，伍煦微笑：“是嗎？為什麼我聽說花教官你……和鳳家關係匪淺呢？”
“你聽誰說的？”花語麵不改色。
“這就不是花教官該關注的事情了。”伍煦意味深長的道：“花教官，我們來日方長。”
這句話花語也曾經對荀粵說過，隻是荀粵太沒用，已經沒有“來日”了，現在又從伍煦的口中說出來，敵意已經顯露無疑，花語懶得跟他裝，莞爾：“我們來日方長。”
伍煦嗤笑了一聲，牽著江邀月的手離開了。
陽光下，花語垂著眼睫，搓了搓手指。
……
接下來的訓練一切照常，畢竟是軍門世家出來的一群兔崽子，對於這些東西隻要上了心就比旁人學的快。
花語是在三天後才從黃霆嚴的口中知道荀家倒台了的，她摸著下巴感歎：“你說這好好的一個家怎麼一下子就散了呢。”
黃霆嚴的笑容意味深長——現在外頭都傳瘋了你的金主爸爸就是鳳儔，在這兒裝什麼小白花呢？
花語是真不知道荀家怎麼突然就垮台了的，雖然她能猜出一點端倪，但是也不想管，反正她向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荀家自己作死，她也沒必要聖母的去拉一把，打著哈哈把話題揭過了。
遊雪正好端著飯經過，聽見花語的話冷哼了一聲，她身後跟著的時候女兵不屑的看了眼花語，似乎覺得再多看這人一眼都辣眼睛，緊跟著遊雪離開。
黃霆嚴笑吟吟的道：“你別在意，我們遊政委就這個脾氣，有點排外，等你在這兒待久了就好了。”
花語戳著盤子裏的飯心想就算我在這兒待一輩子遊雪也還是想弄死我。
她想起什麼，問黃霆嚴道：“我聽說，遊政委有個侄女兒，帶孩子就在基地裏不合規矩吧？”
這隻多少風浪都麵不改色的老狐狸當場就變了臉色，隻是非常細微，很快就偽裝起來了，道：“遊政委的妹妹走的早，小孩子身體不好，醫生說沒多少時間了，所以上麵特別批準留在她身邊帶著的……領導也是很通情達理的。”
花語輕笑：“嗯，說的也是——我前不久還見過那小姑娘，叫邀月是嗎？”
“那孩子怕生的很，又有自閉症，小花你還是別跟她走太近，嚇到孩子不好。”黃霆嚴不輕不重的敲打。
花語卻假裝聽不懂的樣子：“沒有啊，我看那孩子還是挺開朗的，跟我聊了挺多……”
黃霆嚴的筷子頓住了，“她跟你說什麼了？”
“也沒說什麼……”花語咬著筷子道：“就說遊政委不太溫柔，對她有點凶什麼的。”
黃霆嚴看著花語，一時間竟然不知道這小姑娘說的是真是假。
花語歪頭輕聲道：“怎麼了首長？不會小姑娘跟我告個狀還違反紀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