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這病房過萬能不能打得住,這話的後頭,都得打上一個問號。
“爺爺,你怎麼樣?”
三個人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孫大福已經通過遙控器,把病床給升了起來,孫詩琪連忙第一時間就跑了過去:“爺爺,唐院長昨天不是說過,讓你別亂動的嗎?你怎麼又坐起來了?你才剛手術完,現在需要靜養!”
“行了,我老人家這輩子,見慣了大風大浪,一個小小的手術算得了什麼?沒事的!”
盡管昨天才剛剛做完手術,好不容易才把這條命給搶救回來,但不管當事人孫大福本身有沒有什麼心理陰影,可至少他在孫詩琪這個唯一的孫女麵前,卻是表現出了一副大無畏的氣魄。
不管我怕不怕死,總之我可以裝得很不怕死!
隻不過,就在孫大福心裏有點兒小得意的同一時間,王昊在看到這位孫老先生的第一眼時,卻是有些無奈的搖起了頭。
而他這麼一搖頭,頓時就被孫大福注意到了。
從昨晚到今晚,時間總共也沒過去多久。
更何況,中間孫詩琪還出去找了王昊,同樣也在視頻裏看過王昊的臉,孫大福當然一眼就認出了他。
“你就是小王吧?”孫大福和藹道。
“停,打住!”
孫大福這麼一句稱呼,讓王昊的眼角都跟著直抽抽。
他擺手道:“那什麼……孫老,小王就小王,咱能不能把那個‘吧’給去了?”
“呃……”
眨了眨眼睛,孫大福也是有些尷尬的笑了起來:“昨天的事情,我都聽說了。可真是多虧了小王你啊,要不然我這把老骨頭,沒準兒就真要被了空那個禿驢給超度了。”
“額……”
說句大實話,王昊還真沒想到,這位昨天才死裏逃生的老人家,居然還有心思在此時此刻幽上一默。
不過,被孫大福這麼一提,想起來昨天在金光寺所見識過的那場法會,王昊不禁也是有點無語。
微微猶豫了一下,他終究還是提醒了一句:“孫老先生,不是我對你的個人信仰有所抨擊,實在是……我覺得吧,信仰是精神層麵的,咱們都是活在現實裏的活生生的肉體,所以有病最好還是看醫生,至於給寺廟捐香油錢,我個人覺得不太可取,再說那個了空和尚……”
話說到這兒的時候,王昊微微有點兒卡殼。
因為,再繼續往下說的話,難以避免的會有點兒汙蔑那位了空方丈的形象,這讓他微微有些犯難。
想他王某人,懟天懟地懟空氣,不管是群毆還是單挑,這輩子壓根兒就沒怕過誰。
如果他想說一個人不是東西,向來都是指著鼻子當麵兒噴。
現在,背地裏鬼鬼祟祟的搬弄是非,實在有點跌份兒!
但出乎王昊的意料,也就在他想著,要不要說了空和尚是水貨的時候,孫大福卻是突然接了一句:“你是想說那個了空,是個徒有虛名的假和尚吧?”
“啊?”
一聽這話,再朝孫大福臉上一看,王昊不禁倍感驚訝。
因為這位孫老先生此時此刻的模樣,分明是早就知道了,那位了空方丈是水貨的事實。
但是……
“小王啊,你是想問,我為什麼知道那個了空不靠譜,還要往金光寺捐香油錢是吧?”
仿佛一位睿智的智者般,猜到了王昊心裏在想什麼,孫大福卻是搖著頭笑了起來:“說起來,也不是我錢多燒各慌,主要還是吧,這人到了絕境,走投無路的時候,總會把希望寄托在這些子虛烏有的東西上,所以……想必你應該是能理解的。”
“……”
明知道是假的,還是會心存僥幸唄?
沒想到,會從孫大福的嘴裏聽到這麼幾句有一定深度的話,王昊這會兒是真的有些不知道,他還能說點啥了。
心肺器官衰竭,身體裏的瘤子惡化。
這接二連三的打擊接踵而來,走投無路之下,已經快要走到絕境的孫大福,把希望寄托在那些虛無縹緲的怪力亂神上,也不是不能理解。
畢竟,雄才偉略的秦皇漢武,最後不也是因為想逃過衰老和死亡,派人去找什麼長生藥嗎?
所以,仔細想想,身患重病,恐怕連自己都說不清楚,自己還有多少日子好活的孫大福,在腦子一熱,求生欲迸發的時候,去誦經禮佛,這屬於典型的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不過……不管是拜佛還是拜上帝,這些都屬於個人愛好,外人無權幹涉。
王昊也同樣不想在孫大福的個人信仰上多說什麼,所以簡單的寒暄兩句過後,他就直接進入了正題。
“孫老爺子,你的情況我已經有所了解,昨天晚上你孫女已經和我談過,咱們……現在就開始?”
“好!”
囉嗦半天,總算是要進入正題,在這一刻,不止是孫大福、孫詩琪祖孫倆,就連在旁邊守著的唐正源,也來了精神。
堂堂一院之長,自己本身又是中西合壁,在業內頗有名望的名醫,唐正源這輩子,確實是很少佩服什麼人,但是他在西京市體育館裏,親眼目睹王昊的本事後,卻是對他推崇至極。
如今,聲名赫赫的王神醫,要親自出手給孫大福診治,他怎麼能不興奮?
哪怕隻是就近觀摩,也是一種學習!
而也正是唐正源這位院長所擺出的姿態,才讓王昊有些如坐針氈。
他一個大活人,而且還是個大男人,被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家,用這種仿佛在看絕世美女般的眼神兒給盯著,能不心裏發毛嗎?
正是這個原因,所以王昊這次沒再像以前那樣,看到什麼就直接說,而是坐了下來,認真的為孫大福號起了脈。
有些時候,同樣是治病救人,也要講究一下方式方法。
唐正源知道他的本事不假,但孫大福卻是外行人,他能懂個錘子?
剛剛動完手術,情緒不宜過度激動,所以還是平穩一點為妙,多多給這位老人家積累些能撐過去的自信心,這叫醫病先醫心。
但是,也就在王昊為孫大福診脈的途中,他的眉頭卻漸漸皺了起來。
半晌過後,王昊不禁歎了口氣:“孫老先生,你的情況……有些複雜,我都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