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小時候是被老爹帶著搬過來的，但好歹……也算是在這白石溝裏長大的吧。
不說別的，那條白石溝，起碼在村子這段兒的水位有多深，他是知道的。
盡管自從小時候下去玩過，差點兒把自個人給淹沒了以後，基本就再也沒下去過，但王昊關於這段掙紮在生死線上的印象，可不是一般的深刻。
下意識的比劃了一下，他覺得自己好像猜到了真相。
“你下水了？”
“嗯。”
此時此刻，薑茶的臉色很臭。
不過和這個比起來，她身上所散發出的氣味兒更臭。
嗯……
那是一股多年沒有清理過，隨著上岸後，水分被陽光所蒸發，隨後散發出來的陳年老淤泥味兒。
很衝，也很嗆！
“那個……我師傅那邊兒人手不夠，我就過去幫了個忙，下水找屍體來著，然後……”
“屍體沒找著？”
“找到了一隻鞋，圍在那兒看熱鬧的人，還有李軍榮的家人已經辨認過，和岸邊發現的那隻是一雙，都是李軍榮的。”
哦，原來是看熱鬧的人都看到了，想保密也保密不了，怪不得你會跟我說這個。
那股不知道在河底積了多少年的陳年淤泥，幹了以後味兒實在太嗆，有心想往後退兩步避避味兒，但又覺得這有點不太禮貌。
王昊開始轉移起了話題：“那隻鞋，是你找著的？”
“不是……”
怪不得，這臉色這會這麼不好看。
辛辛苦苦的下了水，撈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找到疑似死者的一隻鞋，結果還不是自己找到的……
沒功勞、沒苦勞，最後隻剩下個疲勞。
也不知道為什麼，聽完薑茶的這番講述後，王昊忽然有點想笑。
讓你得瑟！
隻不過，在這個性格有些暴躁的暴力姑娘麵前，王昊隻能很遺憾的把笑容給憋了回去。
“你到我這兒，這是……”
“屍體還沒找到，下午還得繼續，我是想……我能不能借你家浴室用用？”
“啊？”
這回，輪到王昊懵圈了。
咱們總共也就見過這麼兩三次，雖說上回我幫你針灸過，勉強……算得上是醫患關係吧，可你借我家的地方洗澡……合適嗎？
“好吧，你先洗著。”
甭管合不合適，一個漂亮姑娘一身臭味兒，兩隻腳都陷到了淤泥裏，這也不叫個事兒啊。
反正這人來都來了，過會兒也順便給她紮兩針。
這滿褲腿都是淤泥的模樣，總不能過會兒再弄得自己也沾一手吧？
指了地方，讓薑茶自己進屋洗以後，王昊拿了幾樣東西，就把院門一關，自己一個人自覺自動的留在了院子裏。
“大中午的，你這是要曬太陽？”
“……”沒好氣的朝薑茶翻了個白眼，王昊無語道：“你一個大姑娘洗澡，我一個男的，不需要離遠點兒，避個嫌啥的嗎？”
“心裏沒鬼，你避什麼嫌？”
“我……”
真不愧是上上周還在從事刑偵工作的，疑心病咋就那麼重呢？
你這可是疑罪從有，嚴重的違背了工作原則！
王昊揉了揉鼻子：“要不，我給你找根棒子，你洗澡的時候把門頂上？”
“用不著。”淡淡的掃了王昊一眼，薑茶揚了揚她的拳頭：“別把我當成那種碰到意外事件隻會尖叫的小女生，你要是但凡有一點不軌的舉動，我能打到你吐血。”
“得……”
跟我這個安平縣周邊十八鄉鎮的打架王說這個，誰給你的勇氣？
然而，歲月確實是一把鋒利的殺豬刀。
在“打架王”這個職稱前，如今還得加上他的前綴……曾經。
回憶起青春時期，那曾經在夕陽下快樂的奔跑，王昊滿心惆悵的歎了口氣。
“你拿個薑幹嘛？”薑茶看著王昊的動作，疑惑道。
雖然剛剛她說的底氣十足，但心裏還是難免擔心王昊真對她做點什麼。
所以，王昊的舉動，她還是仔細的注意著呢！
被薑茶的問話打斷思緒，王昊指著院子裏那隻小爐子說道：“哦，你說這個啊，我可不止拿了薑，還有茶葉。
你這不是下水了麼，雖說是大夏天的，但上午溫度還沒上來，水溫比較涼，我給你煮點紅糖薑茶，去去寒氣。”
“哦……謝謝。”
誒？
三次見麵兒，王昊還是第一次從薑茶的嘴裏，聽到“謝謝”這倆字兒。
這可真不容易！
不過，眼看著薑茶已經走進了浴室，沒過多大一會兒，遠遠的就聽見一陣放水的聲音，王昊也晃了晃腦袋，把注意力集中在了生火上。
呼呼呼！
火生好，陶瓷瓦罐裏放好薑、紅糖、少許紅茶，加入適當清水，王昊手裏拿著一把蒲扇，就開始坐在小馬紮上，沐浴著陽光，手裏的扇子有一搭沒一搭的扇著。
他的人雖然坐在這裏，但是腦子裏的浮躁思緒，卻已經飄到了自家的小山頭上。
下午的勘探，希望一切順利……
“啊！！！”
這天氣一熱起來，人本來就容易犯困。
原本，在火爐和陽光的雙向影響下，王昊整個人已經迷迷糊糊的快要睡著了。
但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也就在他正值半睡半醒的狀態時，卻突然聽到一聲淒厲的尖叫聲。
我是誰？
我在哪兒？
我要幹什麼？
迷迷糊糊的坐在馬紮上發了半天呆，王昊這才猛的反應過來這是自己家，那聲音是從浴室方向傳過來的。
這又是什麼情況？
薑茶還在浴室裏洗澡呢，這洗個澡而已……能出什麼事兒？
我也沒在家裏裝針孔啊！
雖然有點摸不清狀況，但之前薑茶的那聲尖叫，聽起來實在太嚇人，王昊終究還是有點不太放心。
所以，他走回了屋子裏，到了浴室門前，抬手在門板上輕輕敲了兩下。
“喂，你沒事吧？”
“你……你，不……”
這聲音聽起來，好像很虛弱的樣子？
你借我家洗個澡而已，還能把自己給洗中毒了？
但又想不到薑茶能搞什麼事情，王昊又敲了門板兩下：“喂，你說話能不能說清楚點？”
人呢？
隻能聽到裏頭嘩啦啦的流水聲，再也聽不到半點人聲。
等了一會兒，王昊覺得，這情況……好像有點不太對勁兒！
“薑茶你說話，不說話的話，我可要撞門了。”
又重複了兩遍，確定裏頭再沒有任何反應，王昊撓了撓頭，突然抬腳就朝門板上一踹。
呯！
門板踹開的一瞬間，王昊被嚇了一跳。
好猛的女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