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深處的東西。
有那麼幾個深夜,周平做過類似的夢,總是驚醒。
不過,醒來後,並不覺得什麼,一笑置之。
此時此刻,他眼裏的是周河,四十來歲的年紀六十多歲的麵容。
周平的心複雜極了,。
他就沒有一點怨嗎?
有的。
在那一個個場景浮現腦海的時候,能不怨?
他那樣的,孤苦伶仃,流落街頭。
別是一個幾歲的孩子了,就是成年人,有幾個能承受的?
記憶中全是關於饑餓的事情,還會被別的孩子欺辱。
他沒了爸媽,他有叔啊,可他叔並沒能去撫養他。
隻是,這怨恨在剛剛出現就已經不見了。
眼裏這個所謂的叔叔……
在周平的記憶裏,父母很怕事,膽怯懦。
周河比他父母更為怯懦。
周平能夠從這雙渾濁的老眼中看出濃濃的自責、恐懼、驚喜、後怕種種情緒。
看著周河,他仿佛看到了曾經的父親。
“平平,叔對不起你啊。”
周河一聲哀嚎,他直接跪在了地上。
周平一愣。
蘇飛幾人默默的看著。
啪啪啪……
周河突然抽自己的耳光,一下又一下子。
“你不要這樣。”周平抓住了周河的手,將周河拉起來。
“我不是人,我不是個人啊。”
周河痛哭流涕:“你爸媽死了,我卻沒能去撫養你,我不是個人。”
平常的周河,話都是細聲細氣,這一刻他在呐喊,那心中的沉鬱任誰都能聽的明白。
“你那麼,流落街頭……叔不個人……”
他一邊哭喊,一邊戰栗著。
“你確實不是個人,不是個男人!”
張薇咬著牙道:“我表弟那麼,你卻不能帶他回家,是,你隻是平平的叔,但是你們拿了平平爸媽的補償款,既然拿了,你們就得有義務養他,不求你們能對他多好,一三頓飯也不行嗎?”
“那個年景多亂啊,他那樣,死在外麵怎麼辦?”
著,張薇都是一陣的後怕。
然後,她對著龍雲連連鞠躬:“謝謝,先生,謝謝你了。”
龍雲拉了拉張薇,然後對著張薇搖搖頭。
張薇明白了龍雲的意思,她也不想的,可是實在忍不住,多後怕啊。。
“你表姐的沒錯。”
周河看著周平,道:“我真不是個男……”
他話沒完,周平就道:“以前的事情不要再了,我今過來是想要問一下……我爸媽的墳被移到哪裏了?”
聞言,周河渾身一震,轉而又要跪下,被周平給架著了。
“墳,墳被挖了。”
此刻的周河跟他們幾人在馬頭山見著的那位中年婦女很像,沒了魂一樣:“在棗莊,你還記得嗎?棗莊是咱們的老家,你爺爺奶奶都是埋在那裏的。”
“棗莊?”
張薇再次忍不住了,她驚訝的道:“我聽我媽,平平爸媽死後,你女人覺得他們是橫死的,不讓他們入祖墳,這次她怎麼願意的?”
“拿了錢,心軟了?”
聞言,周河神色更為異樣,他嘴唇都哆嗦了。
周平倒是沒注意,得知了父母的新墳所在,他道:“那我去看看他們。”
不等周河話,周平就走出了裁縫鋪。
“平平。”
張薇追上周平。
“你確實老了太多了。”龍雲對周河了一句。
蘇飛打量著周河,道:“積鬱會成疾的,,你要壓一輩子啊。”
完,蘇飛和龍雲走出了裁縫鋪。
噗通!
周平倒在地上,一雙渾濁的老眼望著花板,久久不起來。
棗莊距離馬寨也就十來公裏。
很快,車到了棗莊。
棗莊有個山坡,山坡西麵有不少的墳,幾人過去了,打聽了一下就找到了周平父母的新墳。
“姨夫,姨,平平活著呢,平平來看你們了,他長的可高了,一米八以上的,他可壯實了……”
張薇輕聲的抽泣。
周平默默的燒著紙錢。
“也算是了了周平的一個心思。”
龍雲對蘇飛、卓暉、卓明成和吳魁平著:“以前我問過他很多次,有沒有想家,他不想,表現的也如的那樣,可我知道,他欺騙了自己。”
“那麼點大,我帶走了他,應該沒誰比我更了解了。”
“我收養了周平和雲虹。”
“他們都是孤兒,按理,兩人應該親密無間才對,不是的。”
龍雲搖搖頭,道:“他們彼此似乎相互排斥,我看了很久,思考的也不少,最終得出結論,他們能在對方身上看到可憐的地方,由此想到曾經的自己,他們不願去想。”
“人啊,人的大腦有時候會遺忘掉對自己來不好的記憶,他們選擇性的遺忘。”
“兩人每次外出,看到人家家長帶著孩子,他們雖沒什麼,可心裏是羨慕的。”
“我收留了他們,外人他們是我的義子和義女,但是他們喊我龍爺,我也是以一個嚴厲的老師形象麵對他們,所以,在我身上,他們找不到父母的感覺。”
吳魁平道:“埋藏在心裏,其實並不是真正忘掉了,今上個墳,應該能讓周平的心更敞亮一些,畢竟也算找著了根。”
“吳老先生的在理,周平找著了根。”龍雲笑了笑。
卓暉在一旁點著頭。
卓明成聽著幾人的話,他看著跪在墳前的周平,他的眼裏泛著思索之色。
而蘇飛……
蘇飛望著一個個的墳包。
在他的眼裏,那墳包上似乎有看不著的氣。
看著看著,蘇飛眉頭微微皺起。
卓暉首先發現了蘇飛的異樣,但沒出聲。
不多會,周平燒好了紙錢,他起身。
“薇薇姐,我來馬寨還有事情要辦,辦完了事,我再去你家。”周平道。
“嗯,你先忙你的,反正都來馬寨了,不急。”張薇很理解的道。
周平走到這邊,道:“咱們走吧。”
然後問蘇飛:“現在去馬背山嗎?”
蘇飛手一抬,製止周平話。
周平疑惑的看著蘇飛,然後順著蘇飛的目光朝著自己父母的墳看去,有古怪?
周平的心突然就提了起來。
蘇飛不話,幾人都不話。
張薇好奇的很,也不敢話。
整個氣氛變得凝重起來。
終於,蘇飛轉頭了,看著周平。
“蘇先生……”周平似乎感覺出有不好的事情。
旁邊的張薇更加好奇了,這個男人要比自己表弟的吧?表弟喊他先生?
怪怪的。
“缺了點東西。”蘇飛道。
“啊?”周平不解。
“不完整。”
蘇飛的眼睛是沒透視的,可是他望氣望出來不完整。
再聯想周河出新墳所在時的異樣,這中間肯定有問題了。
“再去一趟裁縫鋪。”
蘇飛當即走去,其餘人立馬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