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再看曹操時,這位征西將軍卻似睡著了般。
明明剛才還聽陳叢保媒笑得走心,這會已經沒了半點動靜,雙手扶劍立在城頭,眉眼微眯,呼吸勻稱...
倒非兗州派不需要拉攏。
但曹操比陳叢更懂區分親疏遠近。
身為人主,有功賞有過罰是最基本的,但不是最根本的。
公平?
如果他對所有人一視同仁,才是對先投之人最大的不公平。
想當初他一窮二白淪為逆賊惶惶而逃時,身邊不離不棄的陳叢、黃忠、史阿、禰衡算什麼?
他回譙縣起兵時,慕名而往置生死於度外者又算什麼?
如今基本盤都定下了,再要一視同仁的話,本身就是一種笑話。
後來者再想上位不是不行,隻要比前人表現出更高的價值。
而不是奢望他曹操公平!
旁人有些受傷,同時,拱衛曹操身邊的許褚更受傷。
如今...
老兄弟們湊一塊,討論的都是孩子,就連與他同為虎賁將的悶葫蘆典韋都與一眾聊得火熱。
而這些熱鬧卻與他無關。
時至今日,他終於明白了,曹操為何又賞他貌美婢子,又許他攜女從營。
人夏侯淵混得還不如他呢,可人家家的老二都能陣前對敵了!
這可不就是像陳叢那廝說的一般,贏在起跑線上?
等他造出孩兒,再長大成人,再繼承衣缽征戰沙場,說不定人家的娃都封侯了!
果然是不孝有三!
痛!
“主公...”
“嗯?”曹操微微眯開一條眼縫,疑惑地看向許褚。
平日裏,他可從未見過許褚如此這般遲疑。
不解道:“仲康有心事?”
許褚大點其頭,小聲道:“若某得子,還請主公許其入青苗。”
“你這憨貨!”曹操小聲罵道:“先前叫你多上心你不當個事,如今怎還矯情起來了?”
許褚倒也光棍,抱拳道:“是某憨,不識好歹,主公勿怪。”
曹操舒服了。
能讓這頭強驢主動服軟的事,可不多見...
...
城下。
樂就拚死再戰二十合,越鬥越是心驚膽戰。
原本他以為,對方出身名門,槍勢淩厲不算什麼。
豈料夏侯霸不僅殺招淩厲,攻守轉換間更是嫻熟,不管硬拚、用巧,還是意欲久戰脫其力竭皆不奏效。
比起那淩厲的殺招,對方就像頂著一隻無形的龜殼。
槍勢渾圓幾乎水潑不進。
體力充沛似無力盡時。
當然,如果樂就去過青苗演武堂,見過頭頂烈日身披甲胄圍著校場狂奔二十圈的小可憐們,便不會詫異。
二十四合。
槍鋒轉換間,夏侯霸先擲長槍作標槍投樂就。
旋即拽動韁繩,奔馬飛陣間取下背後長刀,單臂掄圓高舉過頭,迎著樂就兜頭便劈。
鐺!!~~
金鳴之聲刺耳生痛,火星飛濺絢麗奪目。
樂就本失戰馬,再擋標槍,久戰力竭,倉促之下架起長槍橫過頭頂,一時間竟難承其力。
雙膝一軟,重重跪在地上。
過馬間,夏侯霸再以刀麵重拍其後背,當即將人打作滾地葫蘆。
再等樂就起身,欲使親兵一擁而上時,冰冷的刀鋒早已架在頸上。
迎著刺眼的日光,馬背上的少年宛如神隻般耀眼。
咚!~咚!~咚!~
伴隨沉悶的戰鼓響徹雲霄。
譙縣的大門再度緩緩開啟,為首一將身長九尺,睥睨身形宛如熊羆般。
身後騎兵威嚴肅殺,奔騰之間從容引弓,隻一照麵射殺親兵百餘...
華雄引著虎豹精騎城牆環繞一圈,以騎射殺敵千餘,也不深追,隻見圍城亂兵驅散,便回軍掩著夏侯霸,攜俘虜歸城。
......
......
壽春,刺史府改建的仲皇宮內。
早朝間,袁術再問譙縣戰報而不得,強捺焦躁踱步丹陛之上來回轉圈。
越轉越是焦急時,忽聞殿外來報。
報!!~
隨著斥候快步登殿,袁術麵上一喜。
來了!
此役他還是很有信心的,這信心不來自兵勢,而來自財富。
畢竟臨行前他已經交代過樂就,隻要曹操服軟受封,便退軍。
他把著洛陽財富命脈,不怕曹家破落戶不跟他低頭。
“稟主公,壽春東南方向十裏發現大股騎兵,人數不詳,旌旗遮天蔽日上書‘呂’、‘張’。”
朝臣盡怒,皆怒目斥候,嗬斥道:“什麼主公?稱陛下!”
斥候心驚連連改口道:“小人該死,啟稟陛下,壽春東南方向十裏發現大股騎兵,人數不詳,旌旗遮天蔽日上書‘呂’、‘張’。”
袁術愣了愣。
呂?張?
倒是不曾聽聞曹操麾下有哪個呂姓和張姓大將啊?
而且大股騎兵?
戰報不是稱,曹操征伐兗州時隻攜精騎千人嗎?
一千騎兵,還不至於遮天蔽日吧?
閻象眉頭緊鎖時,暗知不好。
去往譙縣五萬大軍近半個月來杳無音訊,而他當初不阻出兵譙縣,其實是抱著同樣的打算。
不管勝負如何,曹操大概率不會真跟袁術翻臉。
起碼擺出一個態度,即便隻是逼迫曹操表麵俯首稱臣,隻要打開兗州通路,連接豫州與冀州一片,其實他的目的就達到了。
到時候如何分說袁紹,在他看來不是多難的一件事。
畢竟閻象還抱著這個時代大多數人的舊思想,畢竟帝位屬袁,二袁一家,袁紹又有北部強敵脅迫,順勢之下未必不能和袁術和好。
可時間拖得越久,閻象便知不好。
因為不論譙縣勝負,即便是潰敗,也該有潰兵折回壽春彙報消息了。
可如果是來曆不明的大股騎兵...
恐怕是董而非曹啊!
董卓麾下既有大將呂布,又有大將張濟。
此二人可是都能將領騎兵之輩,與旌旗完全對得上。
閻象覺得奇怪的是,董卓真的放心呂布將領騎兵嗎?
還是說,因為何種他不知道的原因。
袁術這一腳下去,踩到的董卓痛腳,遠比他想象中的要重?
以至於董魔王狗急跳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