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陵圍城,聚集黃巾愈盛...
管亥使陳叢計,一連三日隻管圍城,分人堵住四門不放進出,既不攻城,也不喚人答話。
黃巾少食,一連三日顆粒無獲,周遭能食之物盡食之。
百裏內,皆化赤地,寸草不生。
四日,眾餓甚,個個眼泛紅光,眺望營陵如餓狼望肉。
管亥、卞喜也沒好到哪去。
連日食糟糠,嘴裏早快淡出鳥來。
清晨。
管亥打馬城前,高聲喝道:“請孔融那老...請孔北海上城答話。”
近前人群有一瞬的躁動,不過很快平息下去。
如同陳叢猜測的一般無二,當人餓極的時候,孔融尋常時拉攏人心的一些小恩小惠便顯得微不足道了。
黃巾也好,冒充黃巾的饑民也罷,此刻隻想攻陷營陵飽食一頓。
孔融本就守在城上,聽人喚他探出頭來:“何事?”
“某聞北海糧廣,可借二十萬斛分於饑民。若予,我等亦與營陵秋毫無犯,必不傷及孔北海性命。如若不然,打破城池,便請孔北海自求多福了。”
管亥開口的同時,下麵自有一眾心腹將消息傳開。
眾皆意動。
是啊,他們隻是活不下去了想要借些糧食而已。他們也不想害孔融性命。
隻要孔融真仁慈,許些糧食助他們度過眼前困境,他們自然不會妄動兵戈。
如若不然,那也是孔融不地道,假仁假義,看民死而不救。
孔融氣笑了。
莫說營陵了,放眼整個北海也湊不出二十萬斛糧食。
而且就算湊得齊,孔融也不會給。
約定五日已經過其三,隻要堅持兩日待到陳叢大軍殺至,黃巾自退。
當即斥道:“老夫大漢之臣,守大漢之土,豈有糧米予賊?識趣的速速退去。如若不然...”
孔融望向茫茫多的黃巾賊眾,冷喝道:“刀兵一起爾等盡為從賊!所犯族誅之罪!”
陳叢在城下聽得直呼‘大彩’!
不得不說,論一句話‘官逼民反’,還得是理想主義老文青!
且不論孔融如何追究數量占據大半的從賊,隻要他擺出這麼個態度,那麼事情就妥當了。
原本那些饑民還有諸多顧忌。
此言一出,現在人家從賊圍城就已經不僅是為了自己吃飽,更是為了保護親族不被追究。
人嘛,隻要有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說服自己,便是惡事做盡也覺理所當然。
果然。
下一秒群情激憤,喊殺聲自城下連成一片,迅速四散蔓延開,人聲彙聚一處,終成震天之勢。
管亥順勢拽動韁繩,瘦馬‘唏律律’揚起前蹄。
隨即一抬長刀直指營陵,暴喝道:“攻入營陵,錢糧自取!殺!”
殺!~殺!~殺!~
黃巾動了,烏泱泱地往城下湧去,生怕慢了一步,好東西全被旁人搶去了。
無人指揮,亦無需指揮,饑餓與貪婪就是最好的催化劑。
“姐夫,你看那邊。”周圍到處都是黃巾,夏侯霸自然不好口稱‘教習’,硬著頭皮喚了幾天姐夫,此時倒也越發順嘴了。
陳叢順著手指方向望去。
就見茫茫黃中一點黑,似是天邊而來,躍馬挺槍殺出黃巾陣中,左衝右突如入無人之境,迅速朝著城下殺去。
其人長七尺七寸許,長須飄逸,猿臂狼腰。
背挎強弓、腰掛短戟。偶有拈弓搭箭時,百步之內例無虛發。逢敵突入近前,則取短戟揮打取人性命。
不須通名也知是東萊太史慈來。
“這廝倒是會挑日子。”
夏侯霸明顯沒聽懂陳叢語氣中的感慨,隻以為陳叢惱那人壞了好事。
當即請命道:“姐夫莫惱,待霸出,定拿那將束於陣前!”
陳叢滿臉嫌棄地看向小舅子:“就憑你?你老子親來都不一定是人家敵手,今你既無戰馬,又無兵甲,也敢大言不慚拿來人家?風大趕緊收收嘴,小心閃著舌頭。”
夏侯霸滿臉的不服:“先賢有言:‘青出於藍勝於藍’、‘有誌不在年高’。我爹親至亦未必是霸敵手!姐夫何故小瞧於人。”
陳叢樂了,撫掌大笑道:“說得好!那你去把那人拿來。若拿不來,我就把你爹調回譙縣給我喂兩個月馬。”
“一言為定!”
夏侯霸重重抱拳,旋即拾起手邊一支歪歪斜斜的長槍,朝著太史慈方向殺將過去。
陳叢笑著咂嘴不止。
有道是良言難勸要死的鬼。
既然人家小勾霸自己都不怕來自父愛的痛擊瘋狂坑爹,學了兩天武藝就敢大言不慚什麼‘青出於藍勝於藍’、‘他爹不如他’之類的屁話。
那陳叢肯定得給機會啊。
正好。
先前陳叢還擔心,小青苗們出來野了一陣膨脹了,這下現成的雞就送上門了。
來自淵子的父愛暴擊,想來威懾力應該挺足的。
“剛才你哥說的話,都記下來了嗎?”
夏侯尚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回頭等你族父回來,記得原封不動學給他聽,知道嗎?”
“姐夫...族兄也未必會敗吧?”
“哦?要賭嗎?如果他輸了,你族父再多給我喂兩個月馬?”
夏侯尚趕緊搖頭。
他可比夏侯霸多長不少腦子,這種贏了沒好處,輸了就丟半條命的事,傻子才應呢。
...
“呔!那漢子狂妄,竟敢如此衝殺黃巾勇士。可曾識得朱虛夏霸否?”
太史慈勒馬回身,見一十四五的半大少年執槍指他,臉上閃過一絲悲憫。
沉聲喝道:“年紀輕輕安可從賊,你現在轉身,某不殺你。”
“放屁!爺爺師從陳...寧沉,單論武藝,兄弟之中可排前五,豈容你這糙漢小視,不怕死的報上姓名來。”
一時間,太史慈臉上的悲憫化作茫然。
旁人見他神勇,無不四散而走。
還真有不怕死的硬往上湊?
莫非這人...是個有本事的?
斜執長槍指節微使力,捏得咯咯作響,喝道:“某家,東萊太史慈也,你若執意從賊,莫怪某不留情麵。”
言罷飛馬奔至,抬槍便刺。
夏侯霸不躲不閃,揮舞兵刃以蠻力打開太史慈手中槍。
軟綿綿的實在沒什麼力道,像個娘們。
正欲笑言相戲,就見那槍拐了個彎,直衝他的下顎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