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嘉德殿。
登階時的一個噴嚏,引得群臣跪俯不敢抬頭。
董卓揉揉鼻子,繼續登上長階,斜眼以視劉協。
“亂軍為禍,起三十萬大軍逼近汜水關,天下將亂。老臣怎麼沒從天子臉上看到悲切?”
劉協忙低下頭,囁嚅道:“朕....朕有太師,無懼反賊。”
“哈哈哈哈!天子說得好啊!咱家手握二十萬甲兵,又掌天下精騎之最。誰跟咱家一條心,自可穩如泰山!”
靜過片刻,朝臣們紛紛應和。
此時無論他們心中作何感想,是絕不敢捋董卓虎須的。
那魔王耍起橫來,真殺人。
然而委曲求全換來的不是苟安,而是魔王變本加厲的蠻橫。
“太傅袁隗何在?”
袁隗出列作揖:“太師有何吩咐。”
董卓輕飄飄地擺著手:“拉出去砍了,頭顱做成夜壺送去亂軍陣前,咱家要讓袁紹那廝好好看看,跟咱家作對是何下場。對了,不要放過袁氏族人。”
袁隗當即癱倒在地,哆哆嗦嗦說不出話來。
“嶽父不可!”
董卓睨了李儒一眼,拔出腰間佩劍,往地板上一紮。
“這不是那素愛偏幫外人的郎中令嗎?說吧,有何高見?”
“嶽父....”
“朝堂之上,哪個是你嶽父?再說了,咱家可沒似你這般孝順的好女婿。”
李儒望了望天子長階,有心耳語董卓,卻不好僭越。
隻得硬著頭皮道:“袁公名望頗大,貿然殺之恐傷天下士人之心。”
董卓氣極而笑:“好!說得可真好啊!天下士人,嘖嘖嘖,天下士人起兵造反時怎不問問咱家傷不傷心?你對天下士人如此上心,不如下去陪他?”
李儒後背一涼,竟從董卓眼底捕捉到一絲殺意。
大驚之下躬身而退,再不敢多言一句。
沒了李儒勸阻,甲士立馬出列拉走袁隗,片刻後捧回一顆帶血的頭顱。
正待董卓繼續恫嚇群臣一番,忽聞殿外聲起。
報!!~
斥候急登殿外長階,行至殿中,單膝跪地雙手呈上戰報:“稟太師,汜水關守將胡珍傳報。”
董卓正愁何以震懾宵小,未曾細想斥候言語中的貓膩。
大手一揮道:“念!”
“太師!念不得!”
李儒顧不得董卓殺意,奪過斥候手中竹筒抱在懷裏。深吸口氣努力平複住情緒。朗聲道:“戰事機要未可示眾,還請太師三思。”
對於這個一而再再而三和自己作對的女婿,董卓徹底失去了耐心。
拖著長劍緩步下階,最終將劍搭在李儒肩頭。
冷冷道:“咱家說,念!”
李儒死死抱著竹筒,任由鋒利的劍刃擦破頸上皮膚,溫熱的鮮血順著領口流進胸膛處,溫溫熱熱的有點癢。
對上董卓吃人的眼神。
那麼一刻,李儒突然釋懷了。
曾經那個恣意豪邁的董卓不是老了,而是死了,就死在洛陽的笙歌達旦中。
相比西涼不毛之地經年不休的風,洛陽真的是太繁華了。
磋磨了壯誌,蒙蔽了初心。
這就是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嗎?
一手操持了殺帝誅後的李儒,竟然覺得儒學還有點道理。
何其荒唐?
非他不願流血,而是沒必要了...
打開竹筒,李儒展開戰報一觀,暗道果然。
隨後念道:“三日,主將華雄不聽諫言,引騎五百出關搦戰,為陳叢匹馬破之。一戰,華雄成擒,折一百七十四騎。現賊勢已成,急攻汜水關。敢請太師速援軍。末將胡珍謹拜。”
李儒的聲音不大,恰好傳入了每一個人的耳朵。
哐當!~
寶劍墜地,董卓奪過戰報一觀,氣得渾身發抖。
“擂鼓!聚將!”
......
......
“進!”
喝!~
“舉盾!”
喝!~
“架梯!”
喝!~
汜水關前,盟軍發動了新一輪衝鋒,軍號嘹亮,士氣如虹。
然而城上飛矢如蝗,一輪接著一輪。
等先頭部隊衝至城下剛架好雲梯,迎麵而來的是落石、滾木,以及燒開的桐油、金汁,再由城頭火箭引燃,城下儼然一副修羅地獄之景。
明明守關大將華雄受擒。
明明盟軍士氣高漲,人數占據絕對優勢。
可三十萬對五萬,強攻七日不歇,依舊難克雄關。
那邊,樂進脫下裏襯隻披外甲,露出一身精碩的腱子肉。
背挎強弓,腰掛手弩。
左手持刀右手持盾,拿在手裏猛撞兩下提氣。
隨即上前報備:“主公,末將去了。”
曹操遠望雄關麵露憂愁,口中叮囑道:“文謙千萬當心。”
“主公放心。”
陳叢杵在戰車上,有那麼一刻,無比慶幸自己領的是騎兵,用不著攻堅。
攻城真不是人幹的活。
現在再讓他排個軍功難度,先登肯定放第一。
危險就不說了,關鍵是太恐怖了。
尤其是那滾燙金汁澆頂,別說身臨其境感受一下了,僅是想想那味,胃裏已經開始翻騰起來了。
陳叢寧願在數以十萬計的西涼大軍中七進七出,也不願意先登一次。
瑪德!
都怪華雄!
若非那廝死活不肯投降,直接拿著主將賺開城門哪還有這麼多麻煩事?
念及此處。
陳叢翻下戰車,拎起粽子般的華雄,隨手掏出事先準備好的柳樹枝對腚就是一頓劈啪。
手裏抽著,嘴裏也不閑著。
“降不降?降不降?降不降?”
華雄被抽惱,梗著脖子嚎道:“士可殺不可辱,隻求速死!曹操,你便縱容女婿這般辱人乎?”
“行了子寧,他的家小族人盡在洛陽,是不會投降的。”
陳叢丟開華雄收好柳條,無語道:“那可咋整,小小汜水關打了七天連牆根都沒摸到,後麵的虎牢關還不得打個一年半載?我還等著回家抱孩子呐!”
特別是在全是糙漢的軍中,隻要稍微想起曹容....
有時候竟然覺得陳十都像個女人了。
哦不。
陳十本來就是女人,隻是長得不像女人而已....
曹操愕然:“子寧在說什麼?汜水關又稱虎牢關,因周王於此地捕虎故得其名。”
“.....”陳叢幹笑兩聲:“哈哈,其實我都知道,就是故意說錯考考嶽父。”
曹操回以白眼鄙視之。
就這樣一個憨貨,怎麼能教好孩子?
“容兒產女便名陳薇,你自撫養。若產子便作陳牘,寄養為父膝下讀書識字。”
臥槽!
陳叢驚了,他辛辛苦苦造出來的種,瞬間成了別家的果?
是可忍孰不可忍!
關鍵是這逼名取的,陳犢子?扯犢子?好人家的孩子非取個牲口名。
“行,我兒子叫陳犢我認了!嶽父下一個兒子就叫曹木木。”
曹操罵道:“呸!什麼曹木木,那是人名嗎?”
陳叢吼道:“陳犢就是人名了?”
曹操氣得直拍額頭,血壓止不住地往上飆。
他總是下意識忽略這憨貨女婿沒文化的事實。
“牘者,書簡也!怎就不是人名了!”
“....嗯,說得好。”
曹操抬腳將其踹下戰車:“滾蛋!看著你就煩。”
“前兩天收地契的時候,你可不是這麼說的。”陳叢嘟囔道。
“那你再賺袁術幾張地契不就得了?為父還給你添衣搖扇。”
陳叢默然。
古人也玩Pua?沒想到你是這樣的曹賊。
下了戰車。
陳叢晃悠到前陣看人拉破城弩玩。
這個要十人合力才能拉開的大殺器,每支箭矢比常人手臂都粗,可在麵對天下第一雄關時依舊杯水車薪。
粗壯的箭矢打在牆上就沒了然後。
陳叢原想拆下城弩當弓箭使,可這玩意實在太大了,豎起來比他高出一大截。陳叢是不缺力氣,但拎著這麼一個大家夥也沒法瞄準。
“不對啊!破城弩我沒法操作,但我可以把自己射進城裏啊?我真踏馬是個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