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放下劍。”袁紹再度出聲。
陳叢不理,孫堅則是不敢理。任誰被一個頂級劍客用劍指著,也不敢隨意收了兵器。
諸侯更不敢貿然上前拉架。
和稀泥可以,現在周遭連個部將都沒有,他們如何拉架?
沒看那陳叢三兩下就打翻了一眾江東悍將?
或許陳叢還算克製,不會遷怒。但誰敢拿自己的小命去賭別人的克製....
袁紹太陽穴直突突。
他為了暗踩袁術一腳,在得到孫堅兵敗消息後故意不許諸侯們攜帶部將入帳議事。
現在好了。
袁術沒收拾了,江東猛虎孫堅還栽了。
如若不能及時收場,他這盟主的威嚴何在?
陳叢....
袁紹突然反應過來,陳叢又非袁術部將,猛然轉頭望向曹操,喝道:“孟德!”
曹操好似睡著了般。
還是旁邊張邈推了一把後,才悠悠轉醒。
茫然道:“孟卓何故搡我?”
張邈大汗,小聲道:“盟主喚你。”
曹操恍然大悟,整了整衣襟,出列拱手道:“盟主勿怪,操走神了。”
袁紹深吸口氣,柔聲道:“連日行軍孟德辛苦了。”
曹操大聲回道:“為漢盡忠,操不辛苦!”
袁紹敏銳地察覺到曹操的異常,眼皮猛跳不止。
從‘但憑盟主吩咐,必效死力’到‘為漢盡忠’。
再到曹操好像眼瞎般,完全看不到帳中劍拔弩張的局勢。
原本他還以為陳叢助袁術是陳叢個人行為,曹操是他發小自然跟他一條心。
現在看來,事情遠比他想得要複雜得多。
袁紹是不敢說重話了,好言相勸道:“還請孟德責令愛婿暫止刀兵。”
曹操暗笑不已。
曾經那麼高傲的袁紹啊,四世三公真是風光啊,原來也會低聲下氣求人?
再觀一眾諸侯,看他的眼神全變了,三分敬畏七分和善。
原來這就是超武傍身的感覺嗎?
怪不得以前董卓走哪都要帶著呂布,真爽啊!
曹操輕輕撣了撣衣袖,笑著看向陳叢:“子寧這是做甚?收了劍。”
唰!~
泰阿歸鞘。
陳叢貼著孫堅劍鋒越過其側,行至曹操身邊站定。
曹操再看孫堅:“文台兄?”
孫堅默默收劍,扶起一幹部將,低頭不語。
高傲如他,竟有一天會因為別人抬舉一聲‘文台兄’而感到慶幸,何其悲涼....
袁術小聲抱怨道:“孟德何故偏幫孫堅,那廝汙我德行,著實可惡!”
曹操不由好笑,隻覺袁術渾身冒著傻氣。
自己身上的屎都沒擦幹淨,還想一棍子打死孫堅?
諸侯們不是傻子,眼也沒瞎,孰是孰非一目了然。
說孫堅汙他更是貽笑大方。
那不過陳叢隨便鬼扯的抵賴之言,聽個樂就得了,咋還當真呢?
這事能深究嗎?
他孫堅有時間誣賴你袁術嗎?
說他兵敗之前開始籌備,那純屬不要命了,自己領軍在前拚死拚活呢,回身給監糧官倆大嘴巴子,這不有病嗎?
總不能是他潰敗之後,還有閑情逸致擄掠女子誣賴你袁術吧。那他心還挺大。
以此為由詬殺孫堅,盟軍立馬分崩離析。
因為兔死狐悲之下,誰也不敢保證自己不會是下一個孫堅。
曹操微不可察地朝著袁術搖搖頭,隨後轉身麵向眾人。
“值此國家危難之際,我等更該勠力同心誅殺國賊。萬望諸公暫棄私怨,同心同德,再造華夏!”
“孟德言之有理。”
“好!”袁紹一錘定音道:“起營,開拔!”
......
......
“唉!~”
“唉....”
“唉。”
曹操抬腿給了陳叢腚上一腳,罵道:“你長籲短歎個甚?”
陳叢巴巴望了曹操一眼。
“我那二嶽父真是灘扶不上牆的爛泥,鬧了這麼一出,他再想當盟主就千難萬難了。他當不上盟主,咱的鐵礦豈不是飛了。”
“不見得。”
“啊?這還不見得呢?”
曹操登上戰車坐好,捏著下顎問道:“你說,諸侯們希望的盟主該是什麼樣?”
“什麼樣?”陳叢皺眉思考一番,試探道:“英明神武,威望高,寬以待人。”
“不對。”
“不對?”
曹操笑道:“子寧說的是以臣擇主,而非諸侯選盟主。”
“那....”
曹操道:“當然是選個跟自己親近的,對自己有益的。最好又不那麼出彩,不至於蓋住自己的風頭。”
“不對啊,那之前為啥他們都推舉袁紹?袁本初那麼大的名頭,還不把別人都蓋死了?”
“因為人心隔肚皮,誰敢保證別人不會邀媚袁紹。若僅一二人冒頭反對,豈不顯得紮眼?”
陳叢眨眨眼。
古代版囚徒困境?
曹操捏著下巴繼續道:“況且,袁術還有兩個袁紹所不具備的優勢。”
“又蠢又壞?”
“跋扈且偏私!”
陳叢一愣,然後豁然開朗。
跋扈和偏私都不是啥好詞,但如果換個角度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果然。
接下來的幾天裏,陳叢切實感受了一把來自袁蜜水的跋扈。
捅了天大的簍子不思收斂也就罷了。扯下遮羞布後,直接飛龍騎臉瘋狂輸出。
十八鎮諸侯被他按照親疏遠近分成了三六九等。
明確站邊他的曹操、公孫瓚糧草配額原地翻了一倍。
簡單幫他說上兩句話的,隔天配額就漲三成。
兩不相幫的配額削減一成。
與他交惡的袁紹、孫堅口糧砍了三成。
就這,袁紹、孫堅還不是最慘的。
最慘的反而是左右逢源反複橫跳的陶謙。
徐州軍那邊幾乎已經領不到軍糧,每至一地,陶謙還得變賣些軍馬、武器、鎧甲換成糧草果腹,大軍抵達汜水關時,陶謙所部人均黃巾水平,慘不忍睹。
等袁紹反應過來不對,再想下手免去袁術監糧之職時,絕大多數人都沉默了。
既得利益者不好意思開口,畢竟從另外一個角度上來說,他們吃的喝的都是別人的血。
利益受損者不敢開口,稍微被針對下隻是吃不飽。打蛇不死的話,他們就是下一個陶謙。孰輕孰重他們分得清楚。
真正聲淚俱下控訴袁術的,隻有徹底光腳的陶謙。
可陶謙畏懼袁術勢大,控訴袁術說的都是些不痛不癢的屁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