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看著她,感動於她的一番孝心,且如果今日不成全她,隻怕她日後也會怨恨自己沒有盡力。
所以,郡主輕歎道:“那好,明日是冬至了,這是好日子,你陪我一塊入宮去給太後請安吧。”
瑾寧一下子抱住郡主,淚盈於睫,“謝謝,謝謝嫂子。”
郡主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好了,你別抱太大的希望,畢竟,隻是入宮去問一問,太後未必一定有辦法的。”
瑾寧放開她,擦了一下眼淚,道:“我知道,隻是但凡有點兒希望,我都不想放棄。”
郡主給她遞了手絹,很是擔心地看著她,“瑾寧,你其實要想開一些,你外婆始終是要走的,哪怕你能留她一段日子,可她年事已高,且身體狀況就是這個樣子了,始終,她還是會離開你的,陪不了你一輩子。”
瑾寧聽了這話就難受,眼淚越流越凶,“我自然知道她陪不了我一輩子,我不敢有這個奢求,我隻求她能多留些日子,讓我盡盡孝道,等漕運的事情忙完之後,我跟朝廷告假,就每日陪著她,我想讓她看到我的孩兒出生。”
靖廷忍不住伸手抱著她,也不知道怎麼安慰,怕安慰了之後是給她希望,到最後失望更難受,因而隻能是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
冬至,到處都喜氣洋洋一片。
過節的氣氛,從瑾寧一大早起來便感覺到了。
錢嬤嬤早早就端來了湯圓,說今日是冬至團圓日,要先吃湯圓。
老爺子也來了,靖廷命人接他過府過節。
瑾寧換好衣裳之後,便抱著靖廷不放。
靖廷憐她昨晚一宿沒睡,便輕聲道:“去吧,早些去,早些回來,給我們帶來好消息,今晚過節也能盡興一些。”
瑾寧放開他,點頭道:“好,那我去了。”
靖廷為她整了一下發髻,親了臉頰一下,“別這樣,要樂觀點兒,結果是什麼樣都好,你都該開心給婆兒看。”
瑾寧忍不住又紅了眼圈,卻也不願意叫靖廷看見她落淚,轉了身道:“好,我知道,那我去了。”
靖廷叫二可陪著她去,吩咐二可出宮的時候要看好她。
他沉沉地歎了一口氣,心頭微微酸楚。
血脈相連的親人,豈能容易割舍得下?尤其,婆兒是最能給瑾寧溫暖的人,她們祖孫的聯係,是同一個女人,她們也共同惦記那個人。
二可和瑾寧一塊到了國公府接郡主,馬車直奔皇城而去。
她們是故意遲一點去,因為今日冬至,王妃和很多誥命都會入宮去請安。
不過,幸好是龍太後那邊不太接見人,到外頭請了個安之後,便都到童太後和皇後那邊去了。
郡主帶著瑾寧進了飛鳳殿,靖國候夫人阿蛇和信和侯夫人阿狐在,除此便無其他人了。
靖國候夫人看到女兒,不等她行禮,便先上前問道:“這麼冷的天,你怎麼來了?”
瑞清郡主先給太後見禮,這才拜見母親,回答說:“陪我家小姑子入宮給太後請安。”
瑾寧直接就跪在了地上,“瑾寧參見太後,願太後鳳體安康,福壽康寧。”
太後今日穿了一身紅色金絲銀線錯繡的鳳袍,梳著淩雲髻,嵌了步搖,甚是貴氣逼人。
她看著瑾寧,道:“起來吧。”
瑾寧謝恩站起來,又給靖國候夫人和信和侯夫人請安,再一一見過殿中瑾如姑姑和郭玉姑姑。
靖國候夫人笑道:“你禮數這麼足,真是來請安的麼?”
瑾寧一時也不知道怎麼開口,訕訕地道:“回夫人的話,自然是的。”
太後少不了是要問兩位孕婦的,郡主說如今能吃能睡,孩子和她都很好。
至於再看向瑾寧,郭玉姑姑便道:“怎地郡主臉色這麼差?昨晚沒睡好嗎?”
瑾寧一直心不在焉聽著她們說話,心急什麼時候可以開口,忽然郭玉姑姑問她,她便下意識地道:“心裏難受,睡不著。”
眾人一怔,齊刷刷地看著她。
瑾寧幹脆跪了下來,這一跪,淚水緊跟著就滴答落下。
這把素來疼愛她的靳如姑姑給嚇著了,連忙上前去扶她,“郡主您這是怎麼了?別跪了,有著身孕,不能總是跪著,有什麼委屈站起來說。”
靖國候夫人詫異地道:“你這會兒還有人叫你委屈了?是不是靖廷做了什麼糊塗事?”
瑾寧不起來,隻跪著搖頭,哽咽地道:“不是,靖廷對我很好。”
她抬頭看著太後,紅著眼圈求道:“太後,請您救救我外祖母,她病得很重了,郡主說她隨時會走。”
聽得是這件事情,靳如姑姑輕聲歎息,“你是個有孝心的孩子,昨天太後還說起你外祖父要回來了,許是因為老太太的身子不好了,快起來吧,好好說。”
瑾寧搖搖頭,還是不願意起來,哭著對太後道:“太後,您是有辦法的,是嗎?”
太後看向瑞清郡主。
瑞清郡主道:“回太後的話,老夫人如今五髒六腑皆損,陽氣不繼,陰氣侵蝕,怕是時日不久了。”
“能用的藥,都用了麼?”太後問道。
郡主說:“都用了,百花丹都給過幾回了,再吃也沒效果。”
太後點點頭,看著瑾寧道:“你聽到郡主的話了嗎?你外祖母情況這樣,辦法都使盡了,郡主的醫術很高明,她若說沒救,你來求我也無用。”
瑾寧聽了這話,心中絕望了一大片,越發的難受,禁不住淚如雨下,“太後,就沒別的法子嗎?您不是也能救我嗎?求您再想想辦法。”
靳如姑姑歎息,“好了,郡主,別再為難太後了,你外祖父為大周立下了戰功,有辦法的話,太後一定不會袖手旁觀,實在是人到了年紀,就得走,這是規律,誰都不能改變。”
靳如姑姑拉不起來她,信和侯夫人阿狐過來,伸手把她給拉了起來,憐惜地看著瑾寧,“你這份孝心,你外祖母會知道的,她也想必能接受自己的命運,她的身體這般,是沒辦法治愈了。”
瑾寧哭得悲痛,“我不求治愈,隻是希望,多留她一年半載,讓她看到我的孩兒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