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意回頭,眸光冷冽地看了他一眼,“宣旨的人是你,本座隻是陪同監督。”
說完,立刻離殿而去。
“李大人,今日靖廷去了北營,勞煩您馬上派人去一趟,把此事告知他。”
“好!”李大人拱手快步離開。
蘇意出了宮中,命隨從先去侯府,叫瑾寧隨便找個地方躲起來,幾天之內都不要出來。
瑾寧聽得陳侍郎告了她一狀,且旨意正在前來,她知道,自己不能接旨,接旨之後,若不遵從,就是抗旨。
她想了一下,道:“躲不了,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但是不躲,必須接旨啊,難道你真要去磕頭?”錢嬤嬤著急了。
“寧死不從!”瑾寧冷道。
連她的葬禮都不去,怎麼可能去給她磕頭?
殺母之仇,死生不忘,給仇人磕頭,她做不到。
“那就得躲!”錢嬤嬤馬上吩咐可伶去收拾東西,可俐牽馬。
這一通吩咐下去,卻見查端明帶著一個丫頭過來,進門見大家忙活,不禁問道:“郡主這是要去出遠門?”
錢嬤嬤上前福身,“明妃娘娘怎麼來了?”
她看看查端明身後,沒見到郭玉姑姑。
查端明微笑,“嬤嬤不必看了,昨天我惹姑姑生氣,姑姑昨晚便回宮去了,我不必學規矩,便來找郡主說話聊天。”
這麼巧?
她擔憂地回頭看了瑾寧一眼,這隻怕不是那麼巧,這個查端明,很是討厭,總是在不防備的時候忽然來刺人一刀。
瑾寧橫豎也不想走,看著查端明道:“來者是客,來了就來了吧。”
錢嬤嬤猶豫了一下,查端明卻已經進來,看著錢嬤嬤笑道:“怎麼?我仿佛來得不是時候啊?不知道郡主要去哪裏?”
“我哪裏都不去!”瑾寧揚手,示意大家都不必再準備。
這事,既然鬧到了皇上跟前,那就怎麼都躲不過去。
查端明看著瑾寧,笑容堆滿臉,“既然郡主哪裏都不去,陪我說說話如何?”
“哪裏都不去,但是也不想陪你說話,明妃娘娘自個坐著吧,我沒功夫應酬!”瑾寧說著,自己進去了。
查端明討了個沒趣,卻不覺得沒趣,含笑道:“既然如此,我便等郡主忙完了再與我說話。”
她就坐在了偏廳裏,寧瑟閣也無人看茶,她便隨手拿起一本書在邊上看著。
錢嬤嬤進了房中拉住瑾寧道:“這明妃忽然來到,隻怕不是巧。”
“陳侍郎告狀,未必就不是她的手筆。”那日出門,她看到陳侍郎來了,陳幸如這兩日似乎也消停了點兒,她還以為陳幸如鬧夠了呢,原來,都在這裏等著。
“此人真是臭老鼠!”錢嬤嬤恨聲道。
“這事我就沒想著能躲過去。”瑾寧沉聲道:“皇上總不至於殺了我,褫奪我的封號,削我的將軍職位都好,日後我總會憑著自己的努力看拚回來,但是這頭我不能磕。”
“但是抗旨,是大罪啊!”錢嬤嬤擔憂地道。
她其實也覺得皇上未必會因為這樣殺了郡主,但是,若因此下大牢就不值得了,且進了大牢,起碼要等皇上消氣之後,才聽得進蘇大人的勸,才會把郡主放出來。
人在牢中,得遭多少罪?
瑾寧拉住她的手,道:“別怕,什麼苦我都受得住。”
“嬤嬤不忍心!”錢嬤嬤歎氣。
“嬤嬤,我若出事,你千萬叮囑大將軍府的人,不可把我的事情告知婆婆……”瑾寧聲音哽咽了,“我不孝……”
她仰頭,深呼吸,把眼淚給逼回去,再沉聲道:“叫靖廷千萬不可為我說情,任何人不必為我說情,尤其,國公府和師父那邊萬不可理會此事,我命不該絕的,過了這陣子,太後會想法子赦免我,所以,任何人都不需要為我冒險,知道嗎?”
“你這麼肯定?”錢嬤嬤看著她問道。
“我很肯定,我對太後還有用,太後不會看著我死,等過了皇上的氣頭,她會救我的。”瑾寧道。
她知道自己重生是托了太後的福,既然她對江山社稷有用,太後就不會看著她再度赴死,否則,何必大費周章讓她重新活一次?
錢嬤嬤雖然伺候了太後很長日子,但是,太後有時候做事不是那麼好揣測的,若郡主料錯了呢?抗旨可是大罪,殺頭大罪啊!
她看著瑾寧,遲疑了一下道:“郡主,不如……”
她的話,到底還是吞了回去。
她不可能叫郡主去那老毒婦的墳前磕頭,她是郡主的殺母仇人。
若去磕頭,比殺了她還難受。
瑾寧也聽出她的意思來了,見她不再說下去,她也就不說。
查端明在外頭看著書,紅唇微微挽起,笑容裏盡是陰毒之情。
這自然是她的手筆,她馬上就要入宮了,入宮之前,若能除掉眼中釘,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聖旨到!”
外頭,傳來了陳侍郎的聲音。
查端明微微一笑,站了起來,帶著丫頭走到側門後,不讓人看見她。
因著聖旨到,老爺子也驚動了,帶著崔氏和一眾下人來到寧瑟閣。
寧瑟閣正在設香案,準備接旨。
老爺子看到宣旨之人是自己的孫女婿,不禁微微詫異。
再看到子言和蘇意都在,且兩人臉色沉重,他便是再愚蠢都能猜到了。
瑾寧緩緩地走出來,看著陳侍郎。
陳侍郎麵無表情,但是眼底卻難掩得意之色,“陳瑾寧接旨!”
瑾寧跪下,但不言語。
陳侍郎冷笑,睨了她一眼,才徐徐地展開聖旨,宣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飛鳳將軍陳瑾寧不居祖喪,德行有虧,不尊孝道,違背朕教化萬民之宗旨,念曾於國有功,朕暫不予追究,懲爾於墳前磕頭一百,以儆效尤!”
老爺子本以為聖旨是要問罪拿人,沒想到隻是磕頭一百個,真是驚出一身冷汗啊。
他見瑾寧還跪著,便道:“還跪著做什麼?快接旨啊!”
瑾寧磕頭,“臣不能接旨,不能照辦!”
陳侍郎冷笑一聲,“飛鳳將軍,你可知道抗旨不遵是大不敬之罪?”
“臣服罪!”瑾寧說完,慢慢地站起來,看著陳侍郎,眸色鋒利如薄刃,寒芒倏閃,“陳大人,我抗旨,你可以拿我問罪!”
陳侍郎厲聲道:“好一位目中無人的飛鳳將軍,在東浙立了功,便敢不把皇上放在眼裏了,來啊,拿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