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瑾珞心頭被她擊出一口氣來,一輩子都是妾侍,她自然是不願意的。
“若小女去說了,娘娘會怎麼做?”陳瑾珞問道。
“你不必管,我自有辦法,總之你說了之後,等陳瑾寧成親那天,你想法子過來就是,賭還是不賭,你自己看吧,這或許是你這輩子最好的機會了。”
陳瑾珞看著她,笑著,但是眸色卻十分認真,“娘娘這樣幫我,對娘娘有什麼好處?”
查端明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江寧侯府,如今算是我的娘家,你若是侯府的當家主母,你說,對我有沒有好處?”
陳瑾珞心領神會,她是要自己與陳瑾寧對抗,奪侯府的主母之權,日後可支持她在宮中的一切。
“若大事能成,我絕不忘記娘娘今日之恩!”陳瑾珞保證道。
查端明笑而不語。
培植陳瑾珞這種人,是她情非得已了。
她不能在宮外一個人都沒有,她需要支援,哪怕知道陳瑾珞隻有小聰明,但是隻要自己加以調,教,陳瑾珞也能略有小成。
不打緊,她隻是一個踏腳石,等日後她根基穩固,便可棄用。
陳瑾珞離開查端明屋中,問了府中下人,“請問世子爺在哪裏?我兄長說有東西讓我轉交世子爺!”
“陳姑娘,世子爺在屋中,請!”下人帶著她走。
陳瑾珞深呼吸一口,亦步亦趨地跟著下人,方才走出查端明屋中的時候,她已經整理過衣衫,發鬢,但是不管如何整理,今日她穿都一點都不名貴,隻是一件半舊的綠色緞裙,連披風都是去年做的。
下人帶著她來到李良晟的院子裏,讓她在這裏稍候片刻,然後進去通報李良晟。
李良晟走了出來,站於石階上,一身蜀錦衣裳,束金玉冠,氣質不凡。
她隻是一個落魄失寵的孤女,而他則是高高在上的世家貴公子。
她握住衣袖,心底便滋生出一絲頹然傷感來。
便是這份傷感,給了她豁出去的勇氣,也為她麵容增加了一抹慘然。
“你是?”李良晟看著眼前這個女子,似乎見過,但是著實沒什麼印象。
方才下人稟報說什麼陳姑娘,還有陳姑娘的兄長,他還以為是那些素來有相交的世家子弟。
他倒是恪守禮儀,女子不便接入屋中相見,他便移步出來了。
他看著陳瑾珞,這個女子,似乎有些傷感。
“瑾珞見過公子。”陳瑾珞福身。
瑾珞?
李良晟忽然想起來,她是陳瑾寧的姐姐,當下就沉下臉,“你來做什麼?”
陳家的人都該死。
陳瑾珞癡癡地看著他,雖說是有目的前來,但是她真喜歡上李良晟了,李良晟符合了她對夫婿的所有要求。
她一定要嫁給李良晟。
有了這份篤定,她倏然上前一步,臉上激出一抹殷紅來,“昔日與公子匆忙一瞥,一直不忘公子如玉氣度,我自知身份低微配不起公子,因而從不敢有過妄想,我身世飄零,婚嫁之事,隻能聽從府中長輩,他們已為我議親,我癡心不死,若不告知公子我心中所念,便死也不甘心,如今說出,不負我日夜相思,我心願已了可安心待嫁,公子不必覺得有負擔,想必,以公子的人品相貌,像我這樣趨之若鶩的女子許多許多,如此不知廉恥的,大概也隻有我一人,可若不說,我便悔恨終生,餘生,隻願公子安好,仕途高飛,娶得賢妻,安順一生!”
說到最後,竟已經是眸中蓄淚,聲音哽咽,說完之後,便轉身疾步跑去,背影頗為傷感沉痛。
李良晟呆若木雞。
他實在沒想到陳瑾珞會跟他說這麼一番話。
他曾有過不羈放縱的時候,那是父親堅持要他娶那鄉下丫頭的時候,他與長孫嫣兒在一起,甚至不惜生米煮成熟飯,就是不願意聽父親的安排娶那個野丫頭。
那時候,鬥氣的成分居多,當然,長孫嫣兒的癡心愛慕也叫他感動。
可陳瑾珞這一番話,是震驚到了他的心底。
他知道這些日子母親不斷地為他議親,但是名聲已經損壞,門當戶對的人家看不上他,低於侯府門楣的,母親也看不上。
母親雖不說,但是日日看著母親見媒人之後臉色鐵青,他知道自己遭人嫌棄了。
再加上被姐姐拉著到陳瑾寧麵前告白愛意,恥笑一番,他更覺得麵目無光,大受打擊。
可就在這個時候,有一個少女對他癡癡不忘,甚至,不顧女子的清譽與他說這一番話,他能不震撼嗎?
尤其,她臨去的時候,落下了一滴淚,幾乎如利劍一般戳向他的心。
那樣柔弱的女子卻有這麼勇敢的舉動,他看著陳瑾珞跑去的方向,慢慢地轉身進了去。
倒是他身邊的小廝桂圓震駭了麵容,嘴巴張大久久都沒能合上。
這位陳家小姐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這還說議親呢,這事若傳了出去,如何能議親?
她這是不要名節了啊!
“桂圓,你怎麼認為?”李良晟忽然回頭看著桂圓。
桂圓道:“公子爺,這位陳小姐,實在是……”
他想說厚顏無恥,但是看公子爺似乎一臉受用的樣子,遂改口道:“實在膽大。”
李良晟眸子裏有些暗沉,“隻可惜,到底不是我想要的那個人。”
桂圓不敢作聲。
陳瑾珞方才一口氣說完,疾步便跑了出去,許久都沒能平複心情。
她心裏很複雜,不知道李良晟會怎麼看她。
她想自矜身份,叫李良晟別輕視了她。
可再自矜身份便是入了府,也隻是妾侍,她還不如放手一搏。
如今隻希望,那位明妃娘娘是真信得過。
她沒有任何依靠了,陳瑾寧和陳梁暉都不會為她尋出路,到時候也隻是隨便指給尋常人為妻,她不願意啊,寧為貴門妾,不做寒門妻。
她過不慣苦日子。
她和陳瑾憲不一樣,陳瑾憲乖巧聽話,願意做陳瑾寧的狗,所以,陳瑾寧一定會為她安排。
她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若陳瑾寧願意為她籌謀,她也願意做陳瑾寧的狗,可惜,陳瑾寧並不給她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