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鑲翡翠頭麵,金步搖,十幾顆碩大圓潤的南珠,金剛石手釧,翡翠如意環,福祿如意簪,金鑲珠石雲蝠簪、金鑲青金石金約金鑲紅寶石耳墜,赤金纏珍珠墜子……
滿眼的名貴首飾映入眼簾,袁氏和陳守成眼睛都紅了,飛撲上前去搶。
長孫氏雙手迅速一攬,把東西都撥到了自己的身前再匍匐住,幾顆南珠滾了出去,陳守成眼明手快,撲過去搶了過來。
陳瑾瑞立刻就去跟陳守成搶南珠,她在武安侯府見過一顆那樣大的南珠,一顆就得五百兩,那可是好幾千兩銀子了。
袁氏瘋了似地拉長孫氏,“你還回來,你這個賤人,有什麼資格拿國公府的東西?起來,起來!”
長孫氏底下扒拉著這麼多寶貝,哪裏還會起來?袁氏便拽著她的頭發,使勁抓她的臉,又一巴掌一巴掌地拍下去,嘴裏狠狠地道:“你這個不要臉的賤人,不把你趕出去算是恩典了,你還敢來偷東西?回頭就叫官府把你和你的野種帶走。”
長孫氏的頭發被她抓下來一大把,臉和額頭很快就劃出了幾道血痕,可見袁氏下手之狠。
四個人都顧著搶東西,渾然沒看到身後半醉的陳梁柱已經舉起了錘子。
他一把揪住袁氏的頭發,嘴裏怒道:“你放開我母親!”
袁氏吃痛驚叫,回頭看到陳梁柱舉起錘子,她撲打了幾下怒道:“你砸,有本事就砸下來,砸死了我看你逃得去哪裏?”
袁氏吃準了陳梁柱隻是個窩裏橫,實際上是很怕事的,跟人打拳頭架也凶不起來,還敢殺人不成?
隻是,這一次她卻料錯了,隻見陳梁柱眼底凶光一閃,那生鏽的錘子便淩空砸下,正中袁氏的頭頂。
血飛濺了出去!
袁氏有一會沒動,駭然地看著陳梁柱那凶狠的臉,還有他臉上的鮮血,她感覺有溫熱的液體從頭頂披麵而下,粘稠血腥。
她身子軟了下去,抽搐幾下,鮮血迅速從她頭頂滲出,她死死地瞪著陳梁柱,“你……你……”
所有人都驚呆了,陳守成看著倒在血泊中的媳婦,看著她抽搐著身子,他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然後不敢置信地看著陳梁柱,“你殺了我媳婦!”
陳梁柱整個人都清醒了起來,錘子哐當一聲落地,抓了一顆南珠就往外跑去。
“快攔住他,來人啊!”陳守成發出淒厲的叫聲。
長孫氏和陳瑾瑞都嚇得慌了神,四眼對望著,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陳梁柱沒有被攔下,一路狂奔了出去。
管家很快就帶下人來到,看到這副情形,管家沉聲道:“快去請大夫,再報官!”
大夫來到之前,袁氏已經斷氣了。
她死得挺慘的,在雜物橫堆的庫房裏,血流遍地,自己的兒女一個都沒在身邊,算是無子送終。
而她的丈夫陳守成,在她斷氣的時候也使勁跑了出去要追陳梁柱。
人沒追上,回來就聽說袁氏斷氣了。
管家去稟報了陳國公,陳國公來到,看到長孫氏和陳瑾瑞坐在地上,神情惶然,而地上散了一地的首飾,一件一件,都是十分的熟悉。
袁氏的屍體,便在兩人的身邊,眼睛沒有閉上,頭上很大的一個血紅口子。
他走過去,慢慢地把甄依的首飾撿起來,但凡沾染了血腥的,他都使勁擦拭,且神情慍怒。
撿了首飾,他便要走,陳瑾瑞反應過來,一把抱住了他的腿,“父親!”
陳國公沒有絲毫的猶豫,便拔腿走了,甚至都沒看陳瑾瑞和長孫氏一眼。
隻是出門的時候臨了吩咐管家,“報府衙,該如何處理,便如何處理。”
說完,他抱著甄依的首飾,慢慢地走了出去,他的眼底嘴角,竟然有一絲癡迷的笑意,抱著那箱子,就跟抱著寶貝似的,甄依還有東西留在他的身邊。
京兆府張大人親自吳捕頭來到。
到底是國公府出了人命案,府衙是必定會重視的。
袁氏的屍體被帶回了衙門,長孫氏和陳瑾瑞陳守成三人也被帶走。
老夫人那邊剛醒來,便聽得稟報說袁氏被打死。
“大……大公子呢?”老夫人見身邊隻有奴才,孫女孫子沒一個伺候在身邊,便問道。
“回老夫人的話,大公子說回翰林院走一圈。”
老夫人嘴唇咧開,陰惻惻地笑了。
翰林院?他還想回翰林院?
她看透了,什麼孝子賢孫,都是虛的。
她這剛倒下,所有人都叛變了,她不好過,其他人也休想好過。
“替……大公子報母喪……丁憂!”她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來。
母喪,本朝規定在職官吏必須守孝二十七個月,且是要去除官職的,謂之守孝報恩!
這條不是風俗,而是律例!
本朝許多官員,在父母喪期間,都盡量不報,反正大多數京官其實都不是京城人士,喪事在家中辦,隻要隱匿不報,朝廷便不會知道。
而且,就算事後被發現,也頂多是削官。
可若報了喪,丁憂三年回來,朝中人事幾番新,和削官又有什麼分別?
朝中一向缺賢才,因此,皇上對此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而若報了丁憂的,三年內,不得婚嫁。
若不報,酌情守個一兩年,低調過門,也沒人說的。
陳梁暉本來回翰林院隻是找幾本書籍,在家中的時候可以看看,殊不知家中出了這樣的事情,且還因此得罪了老夫人。
陳梁暉剛離開翰林院,便有人來替他報了母喪丁憂。
回到府中,見府中一派凝重氣息,問了管家,才得知袁氏被陳梁柱殺死。
他驚駭不已。
這本來就夠亂了,還出了這樣的事情。
到底是叫了多年的母親,袁氏就這樣死了,他心裏還是難過的。
甚至,想起老夫人如今的境況,雖然她是自找,可不免也心酸。
隻是,這心酸沒有持續多久,甚至沒能持續到他去慰問老夫人,老夫人身邊的婆子便來找他,憂心忡忡地道:“老夫人已經叫人去替你報了母喪丁憂,明日,你得自己回去交代一聲,別弄得是家裏人幫你報,而你自己隱瞞著。”
婆子是疼愛陳梁暉的,但是,老夫人跟前,她是不敢說這樣的話。
陳梁暉的心,頓時涼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