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門外的草地上,一把古琴擺放在司徒俊逸的膝蓋上,他就那麼隨意的坐在地上,雙手拂過琴弦,悠揚流暢的琴聲從指尖流出,盤旋在大廳中。

沒有音符,沒有曲譜,他彈的是最美的回憶,她與謙哥哥一起在荷花池中戲耍,一起練功嬉笑,月下起舞聽著優美的笛聲……但他隻能在暗處看著,看到她的笑,他才會覺得陽光是溫暖的,世界是五彩繽紛的。

這是歐陽謙經常吹奏的調子,他說過,沒有曲譜沒有名字的曲子,吹奏的隻是和她一起時候的快樂。

歐陽謙在家裏是不同的,不僅僅因為是側室所生,而且歐陽家的孩子一歲後就要經過測試,歐陽家主修為音殺,其次是武學,四大世家之首的歐陽家就算是女孩子也是一樣,不會武功,連自己都保護不了,更不用說為家族爭光了,如果資質低下又是妾室所生的子女,那就純粹是垃圾中的垃圾。

而歐陽謙,經過測定,竟然先天五音不全,連音符都辨認不了,而且身體素質極差,又是低等的妾侍生的孩子,所以從他一出生就是一個蠢才,成了歐陽家的恥辱。

而琴棋書畫這幾名出色子女都是出生一歲便能辨別音準旋律,三歲就善於樂器,五歲便領悟音殺之道,加上內外兼修,小小年紀的他們一身武功已然不弱,是歐陽家族的天才。

但是他們卻不知,歐陽謙不過是遭大房夫人陷害,提前給年僅一歲的歐陽謙下了藥,所以才會被測為天生的廢材,身份低下到連大房的下人都欺負,就跟宮裏被打入冷宮的女人沒有什麼區別。

歐陽謙八歲那年,因為好奇,半夜偷偷去了大廳,大廳內放著一把琴,聽長輩們說那是一把極為珍貴的琴,百年來一直供奉在那,因為他從來都不能正眼瞧見,那個大廳是他從來都不敢去的地方,別的兄弟姐妹學習的時候就算他躲在角落偷看被抓之後都是殘酷的家法上身,都能要了他的半條命,所以他很羨慕那些兄弟姐妹,也很想彈一下琴,吹一下簫,但他身邊卻隻有集市上買的最便宜的笛子,根本無法與家裏的相提並論。

那天,觸碰到琴弦的他觸犯了大忌,大房的夫人又怎會放過這絕佳的好機會,所以他被歐陽莊主廢掉了左手,被挑斷了筋脈,讓他再也碰不了琴。

然而,當歐陽謙的左手被廢那一瞬間,那百年古琴的琴弦竟然全部斷開,當歐陽謙離開大廳後,琴身也碎裂開了。

這種事情隻能被說成低下的人玷汙了這把琴,而這把琴不堪受辱,寧願自毀。

從此,歐陽謙離開了歐陽家,隻帶走了母親送的玉笛,母親在他六歲的時候就死了,他也沒什麼可留戀的了。

然而歐陽莊主卻不知道,他毀掉了歐陽家最傑出的人才。

幾年後,龍天傲在街上看到一個乞丐吹奏著悠揚哀傷的曲子,因為那首曲子,他仿佛聽懂了他的心聲,而且還看出了他身體的懸殊,乃罕見的陰寒體質,可為什麼會淪落到這般境地?

然後,歐陽謙進入了龍傲山莊,查清楚了他的背景之後歐陽莊主竟也吃了一驚,想不到歐陽謙竟然是百年一見的陰寒體質,他對音律的辨別根本就在琴棋書畫四個子女之上,而他,竟然親手毀了這個絕無僅有的天才。那把古琴,之所以會斷裂,是因為琴也懂知音,仿佛也知道他的冤屈,所以才會連琴身都碎裂。

歐陽謙選擇不再回歐陽世家,隻想做一個普通人,隻要能保護自己就好,而歐陽莊主也隻能對外聲稱為了讓兒子成才,送到了龍傲山莊,成為盟主的弟子。

但是因為廢了左手,他再也無法彈琴,就連吹奏那把玉笛都費勁,剛進龍傲山莊的時候那隻手都拿不起東西,龍天傲為他尋得名醫才勉強好了一些,而且龍家也有珍貴的藥物治療他,雖然當時那隻手被廢的很徹底,但是隻要配合大夫和珍貴藥物的治療,他是極有可能恢複的,要知道,龍傲山莊可不一般,死人都能拉回來,連司徒俊逸渾身筋脈盡斷都能一點點修複,更何況被廢了的一隻手,但是歐陽謙卻拒絕了,對他來說那麼珍貴的藥物醫治他一隻手太浪費,他想要永遠記住歐陽家帶給他的這一切。

而司徒俊逸現在正在彈奏的那把古琴,正是歐陽家斷裂的那把,他也是費了好大的勁才修複好這把琴,但是,它再也不是最初的那把了。

司徒俊逸將這些事情告訴了楊明宇,而楊明宇竟然不知道,這其中還有這些事情,當年歐陽謙告訴他自己的手是練劍的時候傷著了,過去的事情一概不提。

直到遇到了南宮小姐,他們相知相愛,歐陽謙決定和她隱居,南宮小姐也願意一生追隨,當初歐陽家和南宮家根本無法阻止,隻能放棄。

他們隱居後過著男耕女織神仙般的逍遙生活,很幸福很甜蜜,不久後,他們的寶貝兒子出世了。

可是最後他們遭到司徒俊凡追殺,歐陽謙拚死護著南宮霜雪和孩子離開,自己被抓,被毒死在甄惜麵前,他知道歐陽謙乃是特殊體質,就這樣死了太可惜了,所以殺死歐陽謙後,他用惡毒的蠱蟲養在其身體裏,還尋得那把寒雪玉笛,習得歐陽家最高武學和音殺之功,成為他身邊實力最強大的最高隱秘護衛。

“原來是這樣啊!難怪他會和小惜那麼要好,原來他們遭遇差不多,我隻知道歐陽謙在歐陽家不受待見,想不到他的身世也這般曲折。”雖然不懂音律,但是楊明宇還是坐在司徒俊逸身邊,輕輕撫上那把琴,果然,好琴也有靈性。

“剛才我彈奏的,就是他與小惜之間的回憶,不過那時候,應該叫她飄零小姐才對。”

司徒俊逸撫摸著古琴,手指輕彈,輕挑琴弦,流水一般的琴聲如水一般傾瀉而出,輕靈空遠,那一曲沒有曲譜,沒有來曆的琴曲飄揚在二人身邊。

傾聽著琴聲,楊明宇感覺豁然開朗,他不再嫉妒,就如這美妙的音律一樣,那些都是她美好的回憶,他沒有資格將其封印,如果那個人沒有給她的世界裏增加了陽光,她又怎會走出黑暗?也許他才是真正改變了她命運的那個人。

終於回到了修羅殿,躺在她之前的那個房間,影蝶覺得那三個月簡直就是一場噩夢,但是因為身上的疼痛,卻提醒著她,那不是夢,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修羅殿有不少傷藥,連那些惡心的毒物咬上一口都能覺得身上傷也不會太疼,調理了幾天,感覺一些皮外傷沒什麼大礙了,內力恢複了身上的傷恢複的也快,剛醒來的時候可能中毒太深導致她醒了渾身無力到連嘴巴都張不開,但是當她發現自己躺的地方之後卻是頭皮發麻,她那時候被扔進一個凹槽裏,而裏麵的那些東西,實在是惡心恐怖,全是長長粗粗的吐著芯子的花斑蛇,那一條條花斑蛇纏繞在她的身上舔著她的傷口,還有那張著鐵鉗的蠍子一點點嵌食著她的皮肉,可她,卻感覺不到疼,有點酥酥癢癢的。除此之外,還有不少蜈蚣蟾蟲蠕動著在她身上穿梭而過。

當時她被嚇了個不輕,不過時間久了,竟然不懼怕了,也許是想要以毒攻毒為她解毒吧!

這次影蝶發現,她的房間大了一些,東西也多了,床也舒服了,不過依然有些詭異,因為修羅殿本來就是詭異恐怖的宮殿,時間長了也就習慣了。

“影蝶鬼使,奴婢們要服侍您用藥了,還請鬼使準備一下。”

自從回來,她好像待遇高了不少,至少有兩名侍女伺候著。

影蝶從床上坐起,但是被廢掉的那隻腳格外的疼,又要去泡那一池惡心的藥水,還真不如讓她在那個凹槽裏,被恐怖的毒蛇毒蠍舔舐傷口呢。

侍女替她換好衣服,因為腳不方便,她是坐在凳子上讓人抬去了。

前麵是一個方形池子,足有兩米深,裏麵的一池藥水不如說是血水,聽說那可是無數人的毒血堆積而成,這幾天她都要被沉入這底下喝上幾大口,因為腳不能用力她隻能憋氣憋氣再憋氣,不到時辰不允許出來,想要徹底清除體內的毒,就要喝上一缸的毒血,要是自己能遊泳還能上去喘幾口氣,現在倒好,廢了一隻腳根本無法遊泳,而她,也不會遊泳,隻能練習什麼憋氣功夫了,跟那三個月經曆的還真好不到哪去,但是沒辦法,要變強,隻能一步一步來。

影蝶褪去外衣,隻穿著貼身肚兜撚褲,整個的潛入下去。

隻是,剛鑽入水中,影蝶聽到嗖嗖幾聲利箭破空的聲音傳來,從她耳邊刮過,不及她反應,又是幾聲,她的肩部,腹部,腿腳全部中箭,血,流進了血池裏,和血池的血混合在了一起。

影蝶悶哼一聲,感覺身後有人,背後也被狠狠劈了一刀,影蝶咬牙死撐,拔出肩上的箭,憑著感覺,躲過了接下來的一刀,狠狠往身後的人身上猛插了過去,在狠狠拔出,感覺濺了自己一身溫熱的血液,但是這片血池不比普通的血,這池水裏的血都帶劇毒,他們早就和她說了,在血池裏,不能睜開眼睛,極有可能會受到毒血的刺激失明,所以背後傷她的人也是看不見的。

而且周圍似乎還有人,他們身上有特殊的氣味,好像和她不一樣,然後又是嗖嗖幾聲,箭,從她頭頂穿過,險些射到她的頭,好在水裏的衝擊不比岸上,不然她可就被萬劍穿身了,而周圍那些人似乎是憑借她身上的氣味辨別,因為看不見,隻能通過嗅覺或者聽覺了,而她,也隻能憑直覺,影蝶不顧身上的疼痛,拔出腿上的箭,一邊想要如何躲過暗箭,還要防止背後的人的攻擊,而她手中的箭,便成了她的武器。

水下也有不少人,影蝶自知在水裏沒多少勝算,隻能回到水麵,就算水麵有更多殺手,但她至少看得見,在水裏,她實在伸展不開,而且腳還不能用力。

箭不再射來,她和水下的人開始較量,雖然不會什麼功夫但是內力也能助她,隻要她一用力就能打碎石頭,雙腳用力就能飛得很高,現在的她隻能想一些打鬥格鬥的場麵,和水下的殺手廝殺。

岸上的一些帶著鬼麵具穿著黑衣的人整齊站成一排將血池團團包圍,他們手中都有弓箭,似乎就等著一有人鑽出就將其萬箭射殺。

“砰”一聲巨響,血池裏血水四濺,一個身影從裏麵躍出,帶著一身鮮紅,她上半身在血池外,但是雙腿好像被人拉扯著,加上一隻腳使不上力,雙腿在水裏,因為水的浮力,她用盡全力踢出的那一腳也沒將拽住她的那個人給踢暈。

當眾人確定目標後,迎來的,便是那箭雨朝她的射殺。

睜開那雙血色的雙眼,淩厲的驚人,臉上混合著上麵的血水,帶有絕對的凶狠。

影蝶停在了血水之上,血色飛速四濺出來,這時,她的雙手竟然也被人死死抓住,如果她一直保持這樣,那必定躲不過這箭雨的射殺。

既然雙腿使不上力,可她的雙手沒廢,她不知道,就在她看著這迎麵而來的箭雨的同時,其實血池裏也是危機重重,四人負責抓著她的四肢,還有四人已經準備好了砍刀,血水中一共十個人,被她殺死一個還有九個,最後一人早已拿著劍對準了她的心髒,隻是一瞬間,她便會被大卸八塊。

看似他們是必勝的局麵,但是如果時間不把握好,就算晚一秒鍾,就有可能適得其反,要知道這個影蝶可是修羅殿重點培育的天才,他們也不能有一絲的馬虎。

眼看的血花四濺,殺氣越發濃重,影蝶身形臨空一個翻飛,緊抓著她四肢的人竟然被她甩了出來,弓箭手射出的箭雨席卷開來,幾聲長嘯,橫空擊出,快如閃電的刺向這四人,瞬間,這四人便後背中箭,成為了影蝶的擋箭盾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