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裏麵是兩張小照片,可能年代已久已經微微有些泛黃,其中一張照片是一對年輕的男女抱著一個嬰孩,畫麵很溫馨,他們的穿戴當然不屬於這裏,從照片上看好像是一家人,很幸福。

另一張則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表情嚴肅,具體相貌也不能用英俊來形容,畢竟隻是小孩子,頂多就是可愛。

龍淩嘯看著這個可愛的男孩子,不知為何,“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嗬嗬。”很溫馨的時刻,尤其是看到那張“全家福”的照片。隻是下一秒,這樣的感覺便被人打亂。“不好,還是被發現了。”龍淩嘯似乎察覺到四周的異常,想要離開,可是手卻死死被甄惜抓著就是不肯鬆開。

“明宇哥哥,別走。”睡夢中的甄惜眼角邊隱約出現了淚痕。

“嗖”一聲,龍淩嘯還是離開了這房間,因為太用力抓著他的手,甄惜也被突然掙脫開的力道給弄醒,差點從床上掉下來。

突然從夢中驚醒,甄惜覺得剛才的感覺好像“楊明宇”就在自己身邊,而且剛才的手感依稀還存在,很溫暖。

“啊!”一聲尖叫傳來,整個醫館的人都隨著聲音闖了進來。

房間內的紫藤被人打暈還未蘇醒,隻看到甄惜半趴在床,好似被人揭了短,神情複雜。

“小惜,出什麼事了?”司徒俊逸迅速上前,抓著甄惜的雙肩,看著不知所措的她。

“壞人。”甄惜甩開司徒俊逸抓她雙肩的手,大聲喊道:“你幹嘛偷看我隱私,為什麼把我縫在彩帶裏的照片翻出來,我很尷尬的你知道嗎,壞人壞人。”甄惜捂住臉開始哭泣,這條彩帶她除了洗澡的時候摘下來之外從不離身,也不知道被誰給拆了。

“你說什麼呀!我什麼也沒做啊!你冷靜一下啊!”

“那是誰拆開了我的彩帶,把照片扔在地上,不是你還有誰。”

“什麼啊?”司徒俊逸這才注意到掉落在地上的彩帶和照片,彎腰撿了起來。

隻是還沒等他看清楚是什麼,甄惜嚇得一把奪過去,把照片緊緊貼在懷中,生怕被人搶去。這兩張照片她可是費了很多心思才得到的,那張楊明宇的照片也是從他小學畢業後不需要的學生證剪下來的,是她唯一值得紀念的最珍貴的寶物了。

這一刻,司徒俊逸心裏也很不是滋味,因為剛才他還是晃了一眼,看到了一個男孩的整體輪廓,他知道,那個人肯定在她心裏占有很大的位置,不然她也不會那麼緊張了。

疾行了數十裏,龍淩嘯終於是有些累了,停下了腳步,開始喘了起來,自知跑不過那個人,偏偏不肯認輸。

與月光融為一體風姿綽約的身影淩空落下,那個女人擁有著少女的美豔動人,少婦的素雅風韻,她的臉龐卻始終帶著似有若無的微笑,這高貴的氣質,世間再找不出第二人。

“娘。”龍淩嘯輕聲說著,不敢正視麵對西門香雨,他覺得此刻的自己跟甄惜在龍天傲麵前是一模一樣的,自己三番兩次偷偷幫助甄惜,怎麼可能瞞過娘的耳目。

“啪!”的一聲,龍淩嘯生平第一次被這個娘狠狠扇了一個耳光,“你給我滾回去麵壁,三個月內,不得出入。”

“是。”龍淩嘯隻是應了一聲,往回走去。

麵對母親冷厲的喝斥,龍淩嘯的反應令她出乎預料。

“你。”西門香雨想說什麼,卻沒有說出,隻是氣得渾身發顫。難道他就沒有什麼話要說嗎?沒有一句解釋嗎?自己從未重罰過他,而這次,他簡單的一個字卻讓自己這樣心灰意冷。不知從何時開始,自己和這個兒子的距離越來越遠,越來越不知道他心裏想些什麼。

麵壁三個月,對於龍淩嘯來說不如來頓打痛快,那種地方,他一天都不想呆,更何況是三個月。

但是一想到剛才他看到的照片上的那位嚴肅的男孩子,龍淩嘯心裏還是忍不住想要笑出來,隻是笑完之後神情卻非常複雜。

攤開自己緊握的手,一朵精致的桃花傲立在他的手心中。那是他想要掙脫開甄惜手的時候,從她手腕上扯下來的,他覺得不僅僅是手中的花,就連甄惜身上穿的衣服,說的話,還有她身上的任何配飾首飾整個人,都覺得好熟悉,隻有接近她的時候才會有親人在一起的感覺。小時候見到她的時候這感覺並不強烈,隻是看她那麼弱小很想去保護,可是現在,他發現一看見這個妹妹以後這感覺就會越來越強烈,這一點是任何兄弟姐妹和那些親人長輩都無法給的。

一整天,甄惜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吃不喝,手中的照片不曾離開過自己,每次看著照片,她的心都會仿佛被撕裂一般,那是自己剛出生不久被媽媽抱著的唯一一張照片,她不止一百次一千次地想過,被媽媽抱在懷裏是多麼幸福,多麼美好,隻是那時候的自己太小,根本沒有感覺,隻能自己去幻想。

好在自己提前有準備,擔心照片會碰到水她便用透明膠帶纏了好幾層,這樣又不容易被撕壞又不會因為碰到水而變得模糊。

“爸爸,媽媽。”甄惜將照片貼到心口,她一直堅持咬著牙想著不要哭,要堅強,鑲嵌在眼中的眼淚稍微一眨便會湧出,但是最終還是催垮了她不願哭泣的堅持,淚水伴著她淒然的哭聲噴湧而出。“為什麼。”甄惜哭了,這是她有史以來,第一次哭得如此傷心欲絕、撕心裂肺。就算被龍天傲懲罰,受到那種徹骨之痛都沒哭成這樣。

“如果難受就哭出來,哭出來就會好了。”一雙臂膀將她攬住,溫柔的話語,令她想起了楊明宇。

“小惜,其實你可以哭出來,你要是一直憋著會很難受會憋出病來的,我知道你不是一個不會哭和不會笑的人,你也有七情六欲,哥哥抱著你,在我麵前你可以盡情發泄。”每次,楊明宇都會將她攬在懷中,安慰著她,年紀還小的甄惜雖然不太懂七情六欲是什麼意思,但是她真的很想哭出來,可每次,鑲在眼中的淚水都沒有滑落下來。

這一次,她終於是把憋了十多年的眼淚全部發泄出來了。

哭了很久很久,直到甄惜累了,才昏昏睡去。

等甄惜醒來已經不知道是什麼時辰了,她隻知道天已經黑了,而自己完全沒有睡意了。

明宇哥哥已經死了,爸爸媽媽永遠不會愛自己,明知不可能卻偏偏要去幻想,也許這兩張照片對她來說已經毫無意義了。

甄惜走下床去,坐到桌前,將手中的照片伸向閃爍著微弱火光的蠟燭。

“就把這些記憶永遠留在我的腦子裏吧!爸,媽,明宇哥哥,我也許這輩子都見不到你們了,在你們眼裏,我可能已經死了吧!所以,也不要留下任何念想了,那對愛我的爸爸媽媽,你們隻要偶爾來我夢裏我就很滿足了,現實,太殘酷。”

突然間,甄惜的手腕被人緊緊抓住,阻止了她的這個動作。

“是你?”甄惜看到司徒俊逸的到來,最近露出了一絲嘲諷的笑意。“看來我的聽力真是退步了呢,好久不見你進步了這麼多。”

“是你太專注了。”

“為什麼阻止我燒了照片。”甄惜的手依然伸在蠟燭前,被他緊緊抓著。

司徒俊逸奪過她手中的照片,說道:“相信我,你的願望會實現,不要對自己失去信心,也不要對他們失去信心。”然後,他又將照片拿到她麵前,“我知道你不希望我看到,我沒有看,還給你,你這麼寶貝它們,何必要燒了,看你這麼難過,我知道你心裏還是有一絲絲的希望不是嗎?你要相信自己。”

“沒什麼看不看的,既然我都把身份告訴你了,還有什麼不能看的。這個是照片,是我出生的時候父母不知道我智力低下把我當普通的孩子一樣抱著,另一張是我的表哥楊明宇小學時候校牌上的照片被我剪下來收藏的,他們是給了我生命和勇敢活下去的人。”

“這是畫像嗎?居然可以這麼小,而且還能看這麼清楚?而且還這麼真實,真是太神奇了。”看著這兩張照片,司徒俊逸不敢相信。

“嘻。”甄惜笑了,但是很快,恢複到了原本的表情。“對你們來說可能是畫像吧!你可知道這兩張“畫像”對別人來說是畫得不好的,人家都不屑要的,也正因為被遺忘,我才能偷偷藏起來,難過的時候可以看看它們,想想自己曾經也被父母這樣抱著,就有活下去的動力了。”

聽到她這麼說,司徒俊逸才完全明白她生活在一個什麼樣環境中,原來她隻不過就是希望有個完整的家,有一對愛她的父母,可因為她先天有缺陷,在家裏過著那種悲慘的生活,這樣的甄惜,真的令他心疼,現在的他也終於知道,她為什麼和扇傾城走那麼近了,因為他們兩個的身世很相似,就因為這一點,他們之間的感情才會令人誤會。

“你還是好好休息吧!不要難過了。”

“可我睡了一天了,睡不著了。”收起照片,甄惜站了起來,仿佛換了一個人。“陪我出去看看走走吧!我現在已經是一個正常的人了,我要是不振作的話明宇哥哥在天之靈也會生氣的。這些日子又是生病又是受傷又是被過去的痛苦回憶折磨著,我已經消沉夠了,我可是無所不能的花神娘娘呢,你說是不是。”

司徒俊逸重重點頭,“這才是我認識的你呢。”

甄惜笑笑,淡淡的燭光照在她的臉上,為她增添了兩抹彩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