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秦嬌消失的地方,秦匕有些悵然,一陣風吹來,寒意漫布全身。希望感覺是對的,沈君會贏。
再拔出刀,刀亮如月光、如情人的眼淚、如她的眼神。天地間,唯有她,讓自己牽腸掛肚、讓自己相思斷腸、讓自己寧願魂消命隕的再為她梳一次發。
一年多了,刀法再無寸近,一股狂怒之氣彌漫全身。秦匕像箭飛到河上,刀光閃爍,擊起千層河水,船飛到空中,嚇得打魚的人亡魂皆冒。
秦匕衝進千層河水中。‘凝固刀術,’千層河水、船、船上的人被凝固。秦匕站在水尖,黑發飛揚,眼神冷漠如冰,此時,像極了一手覆乾坤、一手握輪回的霸主。
‘刀王。’頭頂,一個王子形的刀光輝煌閃爍,令人不敢直視。‘破。’千層河水瞬間潰散,船、船上的人掉到河上,毫發無損,身上、船裏連一滴水都沒有。
秦匕飄到岸上收刀,眉宇間的憂傷依然濃得化不開,又想起了她,她的一瞥一笑,她的音容、她的溫柔、她的眼淚、她的眼神。可惜,她已死。
古鬆彎曲,枝繁葉茂,古鬆下有幾張石桌幾把石椅。百丈寬的瀑布飛流直下,濺起萬頃碧波。
“老家夥,你叫我來,隻是喝酒?”鍾無名彈掉鳥屎,笑眯眯地看著唐紅問。
“咳咳。”唐紅拿出掉了很多漆的酒壺,“我們都還不太老,以後,別再叫我老家夥啦。”
“都五六十歲了,還不老?七八十歲了才老?”
“哈哈,隻要心態年輕,就會永遠年輕。”唐紅仰起頭,咕嚕咕嚕地喝著酒。
鍾無名曲指一彈,石桌上有了一個棋盤。
“搞兩盤怎麼樣?”
“搞就搞,誰怕誰。”唐紅放下酒壺,執白棋,先走。兵過江山河,被黑棋將斬。
鍾無名的將過江山河,將對方的兵殺了很多。從旭日初升對弈到殘陽如金,不時發出爽朗的笑聲。
“不來了,不來了。”連輸十盤的唐紅說什麼也不來了。
鍾無名把棋盤棋子收好,湊近唐紅,“唐紅,後天,沈君就要和王能比風暴陣法了,你認為誰會贏?”
唐紅不嘻嘻哈哈了,神色很嚴肅,看著鍾無名的眼睛。
良久,鍾無名等得不耐煩了,“你直勾勾地看著我幹嗎,你倒是說話呀。”
唐紅摸了一下鍾無名的胡子,“你的胡子留了很久了吧?是好胡子。”
“我問你,你認為誰會贏,你別摸我的胡子。”
唐紅又摸了一下。
鍾無名的濃眉倒豎,豁然站起,“唐紅!你要是再摸我的胡子,我把你那玩意兒切碎。”
唐紅豁然變色,用手捂著下麵的玩意兒,“那可是我的千金寶貝,千萬不能切。”
“快說。”鍾無名用勁氣震得石頭翻滾,唐紅沒有防備,也被震飛,差點掉下去,嚇得屁滾尿流,幸虧修為高,抓住懸崖上的樹枝,一躍而起,坐在石凳子上,抹了一把臉上的汗。
“這還用問麼,肯定是王能贏。”說時深邃的眸子盯著鍾無名。
“老家夥,這次,你想的跟我想的一樣。我也認為王能會贏。縱然沈君天賦異稟,他也不可能在兩個月內,布置出三級風暴陣法。”
唐紅心想,他已經布置出二級風暴陣法,隻要再給他一些時辰,或許能將王能打敗。
九陽宮,浩大無邊,白雪皚皚,白衣白發的葉雪站在廣場上,望著遠方的山,憂傷的眼神似乎在看著心愛的神。幾百年,眨眼即過,幾百年裏,無時無刻不在想沈君。
重陽子走到葉雪身邊,也看著遠方的山,神色看似超然、其實也無法掙脫世俗的情感羈絆,那索繞在心懷的身影久久徘徊,幾千年了,她的模樣依然是少年時,笑時,明眸皓齒,有個淺淺的酒窩。
“葉雪,忘了他。”重陽子的聲音溫柔如水、猶如梵音。
“我如何能忘?”
“他已經死了。”
“不,他沒有死,他活得好好的,我一定會找到他。”葉雪後退幾步,堅定地道。
“你的執念太深了。”
“我的執念太深了?哈哈。”葉雪仿佛聽到這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一般,“你就沒有執念?你就沒有牽掛的人?你的神魂上刻滿她的名字,水仙、水仙,你以為我不知道!”
重陽子終於失態地怒道:“你、你竟敢偷看我的神魂!”
“誰偷看你的神魂了,我聽見你在夢裏都念著水仙、水仙,猜測你的神魂上刻的有她的名字。她一定是讓你魂牽夢繞、永遠也不能忘懷的心上神。”
“是啊。”重陽子的神色淒迷,仿佛穿過重重往事,回到和水仙相遇的那一天,那一天,天地間都被披上燦爛的霞光,水仙正赤著腳捕魚,那垂在腰間的一頭濃密的頭發瞬間就纏繞了自己的心,她抬起頭,看著自己,淺淺笑著,自己醉了,這一醉就再也醒不來了,也不想醒來。
盡管有無數刀劍加身的痛苦,可是隻要想著她的音容笑貌,就一點也不痛。無數次的死裏逃生、無數次的跋山涉水、無數次的屠戮邪神、無數次的在鬼門關徘徊,隻要想著她,就覺得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注入自己的身體,為了她,要好好地活下去。活一世,如果沒有轟轟烈烈的愛一場,沒有一個牽腸掛肚的人,又有什麼意思?
雪紛紛揚揚地下。重陽子豁然轉身,盯著葉雪,“葉雪,你真的想找沈君?”
葉雪毫不猶豫地點頭。
“如果找不到呢?”
“一直找下去。”
“明知找不到,為何還要找?”
“在找就有希望,哪怕找不到,找時,覺得他在身邊,很快樂。”
“找時,覺得他在身邊,很快樂。”重陽子喃喃,像被重錘擊了一下。如果當年自己繼續找,或許能找到水仙。
重陽子的兩隻眼睛閉上,又睜開,一個字一個字地道:“你莫要後悔。”
“我不後悔。”
“好。沈君還活著。”
像被雷劈了一下,葉雪呆立當場,自己說沈君還活著,不過是懷著渺茫的希望。重陽子說沈君還活著,那就肯定還活著。重陽子有幾千年的道行,怎麼會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