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恍惚抬頭一看，魂都快驚掉了，那什麼……齊蔚雪站在自己這個小促銷攤前，朝他露出一口整齊的皓齒。
“我，我……”他手忙腳亂，“你的錢太大了，我找不開。”
“別岔開話題啊，你前幾天老跟著我幹嗎啊？”
“你你你，你怎麼知道是我？”
“你這張臉好記唄，見一次基本就知道啦。”齊蔚雪笑著，露出兩顆虎牙。
“那個，我……”陳青柏語無倫次，“錢，我找不開……你有，你有那啥，零錢你有沒有？”
“不找了，今天晚上咱們可以坐下來談談咯，當我請你喝奶茶啦。”齊蔚雪塞給他一張紙條，“我的手機，可以通過手機搜到我微信。”
陳青柏一手拿著錢一手拿著紙條，看著她轉身走了，一臉蠢樣。
“喲，魅力不錯嘛。”旁邊冷飲攤上的小兄弟朝他曖昧一笑。
滾！你當大爺是什麼，小白臉？！
終於有了進展，陳青柏頹然坐在身後被曬燙的破椅子上。
晚上出門前，他還專門洗了個澡，提前穿上打算開學再穿的新衣服，使勁蹭了蹭鞋上的灰，從福利院門口快速略過，他一點兒都不想讓妍妍知道他去見別的姑娘了。
齊蔚雪說的是喝奶茶，約他見麵的卻是自助餐廳。
還是最貴的那家，他以前帶妍妍吃過的，從頭到尾都不理想那次。
從電梯裏出來，還沒走到門口，他腿就發軟了，這次裏頭人還挺多的，甚至可以說是爆滿。
他對這間餐廳有點過敏。
齊蔚雪跟白天的時候一樣，穿著T恤和修身牛仔褲，隨意紮著低馬尾，腳上一雙果綠色跑鞋，一副跟朋友打完台球回來的樣子。瞧他竟然還換了身像樣的衣服，就偷偷地笑。
一個細微的表情還是被陳青柏看出來了，換平時他才發現不了，遲鈍著呢。這會兒他特緊張，突然變得超敏銳。他的臉一下就燙了，尷尬地坐下來，也不知道應該怎麼開口。
“你別這樣嘛，表情好嚇人，幹嗎那麼拘謹。”齊蔚雪笑。
“唔……”陳青柏連看都不敢看她，隻好瞧著窗外越來越暗的天色，盤算著到底怎麼開口。
“你先去拿些吃的吧，幫我帶點兒水果沙拉，我減肥。”齊蔚雪說。
減肥還來吃什麼自助啊，而且你不用減肥好麼。
陳青柏趕緊站起來溜走了，打算多撿些東西打發點時間，順便好好想想，究竟怎麼跟人家姑娘說這件事。
他拿著空盤子站在角落裏，悄悄回頭看了一眼，齊蔚雪一手撐著臉，在玩手機。
真是不習慣跟別的姑娘坐在一起。
“謝謝哦。”齊蔚雪接過他拿來的一碟沙拉，“其實我也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趁著你去拿東西，我也好好想了想，所以我就告訴你吧，你想知道的。”
陳青柏趕緊喝了一口旁邊的檸檬水，趁機壓了壓驚。
齊蔚雪跟曾芸從小學就是同學，到中學還是同班之後才成了朋友。
齊蔚雪覺得曾芸開朗義氣，還會講很多笑話，跟她在一起挺開心。
初中瘋瘋笑笑打鬧了三年，上學約定在路口一起到學校，課間像大部分女生一樣一起去廁所，每天放學跟其他朋友浩浩湯湯的一群人去壓馬路，或者在學校周邊的文具店奶茶店逗留，考試的時候齊蔚雪就給曾芸扔答案，關係一直堅不可摧。
到了高中她們不在一個班，也各自結識了新朋友，不過關係最親近的還是她們倆，仍舊約定好一起上下學，幾乎每個課間曾芸都跑到齊蔚雪班門口來找她，考試的時候齊蔚雪悄悄用手機給曾芸傳答案。
除了不在一個班，她們跟之前仍是沒什麼兩樣。
在所有人看來就是曾芸離不開齊蔚雪，齊蔚雪也離不開曾芸，如果不是那件事以後，她們或許還是一如既往。
高中的第一個學年到了後頁，經過一場大雪的寒假，曾芸拉著齊蔚雪在校園裏跑來跑去，去踩綠化帶裏的積雪，還是說著一些有趣的事，笑得前仰後翻。
“下節課我們去吃麻團吧！”曾芸指著食堂，興致勃勃。
“放學再去吧，物理老師說下節課他要講重點。”齊蔚雪說。
“那有什麼，別上了，你不是打算讀文科麼，學物理沒用啦！”
“唔……不太好吧。”
“沒關係啦！”曾芸抓著她的手，“以前我們不是經常一起翹課麼，你還是考得特別好，少聽一兩次也沒事的！”
齊蔚雪總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又拗不過曾芸，勉強答應了。
事實證明確實如此，她的感覺很準，那節物理課臨時跟班主任的語文換了，班主任一進門就發現班裏少一個人。
班主任跟齊蔚雪說，要麼晚上讓你家裏給我打個電話，要麼你就自己一個人去打掃一個月外麵衛生區，你不願意的話，以後我的課你都別上了，愛往哪兒去就去哪兒，我以後也再不管你了。
曾芸你害死我了！齊蔚雪鬱悶地想。
放學後她一個人拖著掃雪工具，路過曾芸班的時候打算跟曾芸說一聲，我被班主任罰打掃衛生了，要麼你先走，要麼你等等我，或者你來陪我。
她剛走到前門，伸頭去看，見曾芸站在後門的位置，跟兩個初中老同學聊得正歡，笑得前仰後翻，站都站不穩。
她猶豫了一下，沒有打擾曾芸。
曾芸一個假期與那些初中老友不曾相見，心情激動，跟那兩個女生摟摟抱抱說說笑笑的，誰都沒注意到齊蔚雪走了過去。
後來她們還繼續有說有笑地路過齊蔚雪班的室外衛生區，看都沒看一眼一個人清理著積雪和結冰路麵的齊蔚雪。
齊蔚雪聽著她們的說笑聲由遠及近，再越來越遠，使勁揮著鐵鍬把半融的積雪甩進旁邊的綠化帶。她始終固執地沒有抬頭，也沒打算叫曾芸一聲。
從那次開始，她開始有點兒討厭曾芸了。
如果是自己的話，肯定要過來幫忙的，她從來不會放任自己的朋友這麼孤單、這麼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