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好處就是天氣熱了也不至於太熱。
陳青柏和洪小兵躺在樹蔭下的草地上,嘴裏含著棒冰,看吃過午飯或正要去吃的人們在生活區的必經道上來來往往。
“這地方的周末還是很舒服的啊,除去跑操的話其實平時也不錯。”洪小兵嘴裏含糊不清地哼哼。
“周末舒不舒服隨自己吧,連尤徹那種人都去參加周末的課程了,你說我們下午要不要也去一下?”陳青柏看著樹影斑駁,想起自己答應妍妍要好好學習。
“去什麼去,去了也是白去,反正都這樣了,咱就不是學習的料。”洪小兵立刻否定了,特破罐子破摔。
想想也是,搞的周末去上課就能考好似的。陳青柏吸完最後一點冰,坐了起來,看閆嘉卉從旁邊笑著跑過去,追上了走在前麵的蔣蔭萍,兩個人的體型是巨大反差。
他歪著腦袋說:“女生真是越穿越少了,你看閆師姐裙子短得屁股都快露出來了,但是她的腿真的好粗啊。”
“蔣師姐不就就很棒嘛,我們副部菁姐,還有李君茹跟她那兩個小伴兒!”洪小兵使勁擠了一下棒冰尾端,甜水和冰渣噴了一臉,也坐起來趕緊擦擦,“比起那些,咱們頭兒身材才辣呢,可惜頭兒都畢業了!”
“蔣師姐那腿就是兩根棒子,副部小腿肌肉太發達,安宇姬太瘦,鄭星也矮。”陳青柏給了洪小兵頭上一巴掌,“我們隻剩李君茹啦,她要是知道我們觀察或討論她,非得把我們腿都打斷!隻能希望下學期多來幾個妹子嘞。”
“喲,我們青柏終於開化了嘛,你也會看小幼女以外的女生了?”霍添穿著大短褲和二道背心走過來,坐在陳青柏和洪小兵中間,“太陽底下太熱!你們這兒陰涼舒服。”
“老霍你這汗味兒真臭!”洪小兵馬上往邊上挪了挪,“又去踢球啦?”
“換換口,今天打了會兒籃球。”霍添從陳青柏手裏搶了水瓶猛灌幾口,“不想踢啦,真沒意思,根本踢不過尤徹!”
陳青柏就聽不得尤徹好,嘁了一聲。
“好啦,別一聽尤徹就黑著臉。你們知道不,過段時間魏姐他們還要回來。”霍添興奮地說,“小暑前有辭舊大會,可以停課玩一個星期,每年學生會慣例!”
還有半個月就到小暑。
這消息散播的速度超過了小區裏家長裏短的大媽們,當晚文宣部的下任部長就帶著幹事們跟著蔣蔭萍走街串巷地發放節目報名單。辭舊大會前,校內的廚房還要照慣例為畢業生舉辦歡送大會餐,好吃的24小時不間斷。
這是東籬校區一年一度全覆蓋的最大福利。
陳青柏拿著那張報名單,突然覺得渾身都打了雞血,他從小就特別喜歡學校搞活動,無論是廣播操比賽還是文藝活動,老師忙著幫排練,課業上沒有平時管的那麼嚴格,他經常打著自己也要上場的名號逃課,溜到校外逍遙一整天。
來這兒都快一年了,每天除了上課就是跑操和值班,還隔三差五要維護一下學校裏的體育設備,幫校工們一起打掃體育場館,跟半工半讀似的,簡直不能更無聊。
唯一下了山一次,還把人嚇得一驚一乍。
這鬼地方的生活終於有了點樂趣。
“老霍,你要參加嗎?”
霍添從上鋪跳下來,從陳青柏手裏抽走那張紙,在報名表劃上自己的大名,又寫了一排陳青柏看不懂的東西。
“好歹我的女神畢業了,多少表示一下。”霍添把報名單還給陳青柏,咧出一口大白牙。
“我怎麼覺得誰都是你女神,能別這麼泛濫嗎?”陳青柏看著他寫的節目名稱,“O,O……這是啥?”
“O Sole Mio.”
“這是啥?”
霍添一把拍到他頭頂上:“朋友,世界名曲啊,我的太陽。”
“我的太陽?是……那個什麼,著名男高音?不是吧!你沒開玩笑吧!”
“小看人?大爺小時候也是學過聲樂的好吧,就是好久沒唱過,不知道一個星期還能不能練起來。”霍添牛逼地擼了一把頭發,“這周末我得溜出去換個造型啦,夥計,有沒有興趣跟我偷偷進城?”
陳青柏幹笑兩聲,搞的這麼聲勢浩大?
霍添咳咳嗓子,張嘴找了找音,自我陶醉地哼著調,哼了一會就逐漸高亢地嚎起來。
陳青柏目瞪口呆,跟平時的老霍不太一樣啊……
“我靠誰在唱歌!”穆凱旋門都沒敲就闖進來,“這都準備報名唱歌了?”
“終於知道他聲音穿透力強的原因了……”任昱麒從後麵跟進來,他還在記恨老久之前霍添的大笑曾把他吵醒的事情。
“厲害啊你!”穆凱旋跳起來在霍添胸口抵了一拳,“中文版我們都玩不來,你還唱外文的,霍爺就是霍爺,跟他們那群流行歌曲都哼跑調的大屌絲就是不一樣。”
洪小兵也鑽進來瞎參合:“女生裏誰再來個《青藏高原》就有意思了,你們來個高音大對抗哈!”
霍添用謙虛的陳詞濫調吹噓了幾句,穆凱旋和洪小兵就更興奮了,嚷嚷著他們要回去排一個《睡在我上鋪的兄弟》。這兩個人一嚷嚷整個樓層的人都擠進來湊熱鬧,每個人都眉飛色舞,好像很快就要集體舉辦音樂會似的。
陳青柏看著唾沫橫飛的人們一臉激動,逗我玩兒呢?
後來他躺在床上想到二半夜,在這個封閉校園裏重複著算不上有趣的日子,突然出來這麼一個活動確實新鮮,大家磨刀霍霍的架勢超過他來這裏之前見過的任何一次文藝活動。說起來他也挺想參加一下的,之前看到霍添一下就引爆全場,他也覺得心裏癢癢了,誰其實都想表現一下,這總沒錯吧。隻是他之前總借著活動排練的幌子跑出去玩,說到頭來,上了十年學,以他的經驗參加的集體活動隻有廣播操比賽、大合唱和詩朗誦而已,還是老師強製所有同學都必須參加他沒能跑出去玩的。
不如就來個傳統模式,他想到初中三年每年都有一次各種主題的紅歌大家唱活動,好歹所有人都參加,這種事多少有點兒經驗。不過這種事其他人員願不願意參與,會不會覺得一點都不潮啊……
出乎意料的是他擔心不夠潮的節目居然有不少人響應,除了同級生還有不少高年級的人也表現出了興趣。其實大部分人都沒什麼特長,跟著這種大流活動出場就是唯一的露臉方式。
陳青柏覺得自己似乎找到了捉壯丁的策略。
這群人很快就抽簽隨便決定了一首,風風火火地開始準備了。
陳青柏的大合唱團嚎了兩天就覺得挺沒名堂,除了越練越疲,還總是有不和諧音從各個方位炸出來,鬆鬆散散各嚎各的。
組織排練一個節目不容易,雖然很快就形成了規模,但明顯根本就沒上道,按這個樣子繼續下去也上不了台麵。陳青柏有點鬱悶,他記得以前搞這些活動的時候就是每天不停地唱啊唱啊,唱一段時間也就西裏糊塗上台去了,隻有最開始的時候有音樂老師稍微指點一下。
為什麼這次感覺跟以往不太一樣呢,出問題的地方到底在哪裏?
明明大家都很認真很賣力的樣子啊……
“你們這是……在市場賣菜呢?”
在這次的第三遍練習結束時,有人從教室後門進來,說了這麼一句。
“你們至少要分兩組,好歹區分個高低吧。用平時唱流行歌曲的方法是不行的,到稍微高一點的地方有人上不去,低的部分也有人低不下來。都坐在那裏,會阻礙發聲,站起來氣流才能沒有阻礙。除了混亂,現在聽來音域幾乎是一樣的,完全沒有力度變化和層次感。”夏微予說,“還有,報正式節目單的時候一定記得把‘大’這個字去掉。”
“至於否定的這麼透麼,你牛你上天啊!”戚偉超白著眼睛駁回去。
夏微予不急不惱,看都沒看他一眼,說:“這歌可以變化的地方不止一兩個,先分出聲部的話,簡單來說低音部的聲音特點應該充實一些,高音部應該明朗一點,你們一起大喊大叫什麼都不能算。”
戚偉超繼續杠他:“有本事你來,有啥了不起的。”
他還真的分別演示了各種聲部還有白音的不同變化,雖然聲音還有點兒渾濁,每個人都一臉癡呆地看著他,覺得這家夥的示範好像真有那麼一回事,連戚偉超都是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旁邊的尤徹抱著一顆髒兮兮的足球,一臉特臥槽的表情看著他,感覺自己現在跟他站在一起的畫麵真是太詭異了。
“喂喂,千萬別扔下我們不管,既然你比較懂,就幫一下我們!”陳青柏也不管那個煩人的尤徹是不是還在旁邊看著,奔過去一把抓住,就怕他一通理論教育之後默默消失。
然而夏微予也並沒有拒絕:“那到四樓琴房。”
話說自從他在宿舍裏窩了近大半個月重見天日之後,一直挺安靜的,似乎是有點消沉,透明人一樣地出現或消失,存在感相當薄弱。在大事在即前存在感突然變得這麼強烈,大家還覺得真是有些違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