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聳聳肩，反問：“前段時間你又為什麼頻繁接入我的代理係統？”
“隻想驗證點兒事。”
“你知不知道，我本來沒太過留意你，隻是有一點在意而已，以前很驚訝，為什麼你從很小的時候就可以察覺到我的存在。是你頻繁接入我的代理係統，又總不交易，我才開始重新審視的。”女孩說，“之前我還不確定，你就是完美容器。”
“是我自找麻煩咯？”
“可以這麼說吧，嘻嘻。”女孩跑了兩步停下來，靠在護欄上笑嘻嘻地看著他，身後正好對上過橋之後公園裏的宣傳大布景，一團花就像別在“她”耳邊的飾品。
“前一陣子，我的記憶出現了問題，很多事情都變得模模糊糊，很多人也不記得了。”夏微予扶著“她”旁邊的護欄，看著橋下粼粼的水波，“據我所知，那些‘天才少年’和‘職場精英’，他們的時間流動得很快，十幾歲的孩子可能會突然有三四十歲的骨齡。隻要時間夠長，有些人就出現明顯的衰老了。而病人恰恰相反，他們則變得非常緩慢。”
女孩點點頭，對他說的並不意外。
“我們這些凡人發現這些，你一點都不奇怪麼？”
“有什麼好奇怪的，很正常呀。”女孩偏了一下頭，那團花又轉移到另一側耳邊，“而你說的記憶出問題，我確實對你動過一點兒手腳。但我還不至於無聊到從未來換一個正好有病的你過來，以此逼迫你跟我達成協議。你也知道，隻要是發生過的事，就不可能改變了，我不至於用一個病人換一個健康的人，增加你在未來死亡的風險。而且，也隻有現在的這個你，才是跟‘他’共存的。我需要的是你們，不是你。”
“你隻是單純調慢了我身上的時間麼？”
“對，因為不是主動意願，你的反噬太強了，會幹擾記憶有什麼好奇怪的。”
“你是怎麼在沒有跟我達成契約的情況下，做出這種事的？據悉，如果沒人跟你契約，你就什麼都不能做吧。”
“嗐，你哪來這麼多問題，你是不是忘了，那些附加條件呀。我想怎麼樣還必須征得你同意了？你是不是真以為隻要你不願意，我就奈何不了你。”女孩白了他一眼，繼續說，“但我不想強迫你。”
夏微予不問了，“舒盈瑩”也不說話。“舒盈瑩”看著橋上來往的車輛，夏微予繼續看著橋下的水紋，和諧得就像挨在一起的一對情人。
過了一會兒，“舒盈瑩”摘下頭繩，發絲在微風裏輕輕飄起來。“她”離開了護欄，跑到人行道中央，大聲說：“喂！”
夏微予回過頭，看到“她”眼睛亮亮的。
“遊戲，要結束了喲。已經有人打通關了，不過並不是你。這次旅途有收獲麼？我很開心哦！現在，要和你暫時分開了，很期待跟你在現實中的真實會麵，我會等你來的，拜拜。”
雖然“她”的話像在告別，卻沒有立即離開。“她”周身起了薄霧，身上的衣服像是融化了，消失掉了。但很快有些朦朧的身體又罩上了一件白毛衣，是舒盈瑩常穿的那件。
“她”手裏還握著一柄刀，快速朝夏微予走來，抓起他的手，讓他握緊了刀，狠狠地錐進了自己的胸膛。
夏微予瞪大了眼睛。
“就當是兌現了吧，我會讓她回去的。但是，她可什麼都不知道，才不會感謝你呢。果斷點兒，這應該是你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舒盈瑩”朝他笑了笑，身影逐漸模糊、虛幻，然後消失了。連帶“她”身後的車輛，還有周圍來往的人，都逐漸模糊，然後消失。空蕩蕩的橋上隻剩下夏微予一個人，除了橋下水流動的輕響，周遭再也沒有其他聲音。
遊戲？結束？通關？
夏微予的手上根本沒有沾到一絲血跡，好像剛才的動作全是假的。他左右看看，又扶上了護欄，朝遠處望了望，這個城市的形態似乎發生了一些改變。遠處好像突然冒出了一片老平房，更遠的，已經看不清的地方也好像出現了一座鍾樓。
橋那邊的公園裏憑空冒出了好大一台摩天輪，兀自慢慢轉著。
時間進入倒計時5分鍾。
韓咲當之無愧完成最後一步。這最後一步又是極大的考驗，時間還剩最後5分鍾，但他離目標地還有1公裏，而且很奇葩，那個複位點在一個郊區倉庫二層的鐵皮櫃上。
韓咲越接近那個地點，越覺得很像他之前描述的某人銷毀前期身份的那個地方。低矮的舊樓，窄窄的街麵，陳舊潮濕的氣味，髒兮兮的餐館，破爛的鋪麵，昏暗的燈光，殘缺的路磚，路上沒什麼人，車也很少，綠化帶裏的植物都無精打采，怎麼看都像闖進了近郊的城鄉接合部。
不過從正常的方位來說，他應該隻是到了非市中心的第二個新商圈而已，根本不至於破敗成這樣。仿佛隻是轉過一個十字路口，就突然從正常切入不吻合狀態了，他也習慣這種變化了。
“還有3分鍾了，老哥兒，你到哪兒了？”
“已經，已經看到院子了，馬上就到。”韓咲重重喘著氣，連續48小時的奔波，縱使還能動，他也非常累了。
說完這句，糟糕的感覺就從擴散到全身。這院子大門緊閉，掛著比他拳頭還大的鐵鎖。
韓咲沒有吱聲兒，他知道苗苗和李君茹現在也很緊張，他怕說出這個情況，那兩個人就會驚慌炸毛。路邊有塊石頭，不算太大，站在石頭上也看不到牆裏邊。韓咲左右張望，沒得選，就掂起那石頭放在離牆根一小段距離的地方，自己退出好遠，奔跑，衝刺，踏上石頭，跳躍，右手勉強夠到了圍牆頂上。
“還，還有2分鍾了……你到了嗎？”
韓咲沒有回答，踩著圍牆的腳使勁兒一蹬，另一隻手也扒上了牆頭。他全身用力，朝上一聳，右手在牆頭的磚石上擦出成片傷口，他不出聲，咬著牙，半截身子越過了牆頭，然後失去重心跌進院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