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江俊傑也隻適合跟舒盈瑩搞搞感情層麵的東西,並不適合更深入的發展。江俊傑是會哄人,能逗人開心,但他自以為是起來的時候,舒盈瑩又是第一個恨不得打死他的人。
這個時候夏微予就不羨慕他了,覺得他跟想法比較多的女孩子在一起就是禍害人家。相較之下,他還蠻適合跟殷昭娣或顏欣結婚的。
等等等等,結什麼婚?
“嗐,小孩子嘛,你說還能圖個啥?過生日,就是喜歡小朋友圍著自己唱生日歌唄,然後關燈吹蠟燭,切蛋糕,儀式化的東西在小孩身上比大人更受用。小孩子嘛,就是喜歡有人送自己禮物,還有個自己的生日蛋糕,那一天的自己是特殊的,這就很開心了。回過頭來想想,滿足孩子的這種願望,而且一年就一次,對於大人來說有多難啊?又不是揭不開鍋了。”舒盈瑩聳了聳肩。
小劇團的細節漸漸記不清了,他隻清晰看到過去他還未參與過的舒盈瑩年少的時光。
6月初,那一天是舒盈瑩的生日。還在上初中的舒盈瑩像沒事人一樣安然度過,除了個別跟她關係最好的同學,沒人注意到那天是她生日。她是女生中少數很早就開始穿夏季校服的,她沒有好看的、自己的衣服,隻有老老實實穿校服。但這似乎不影響她跟同學們說說笑笑,一天又打打鬧鬧的過去了。
夏微予留在空空的教室裏,看著太陽落山之後,操場變成了黃色的。又過了一會兒,初中生基本都離校了,有一些寄宿的高中生在樓下打球,校園裏一遍一遍放著《回家》。關閉了門窗的教室中有些悶熱,夕陽在橘色的天邊慢慢消失了,屋裏的光暉慢慢經過每一張課桌。初中的教學樓終於完全靜謐下來。
“你在想什麼?”“舒盈瑩”坐在旁邊,撐著臉問他。
“我在想,我小時候總是吃的特別少。”夏微予認真地回答“她”。
“吃得少?”“舒盈瑩”更疑惑了。
“小時候,姨外公總是說我‘占口糧’的時候就讓我滾蛋。我害怕他們真的讓我滾蛋,加上小時候吃飯很慢,每次真的隻吃一點點。他們都以為我是確實吃得少,其實我吃不飽。別的小朋友都不願意上幼兒園,隻有我喜歡,因為我能在幼兒園吃飽。”夏微予翻了翻學生留在教室的書本,“後來他們送我到市裏來,我在新家還是隻吃一點,怕他們因為我吃得多了,嫌浪費,就讓我滾蛋。所以我五年級之前,有3年基本沒長個子,三四年級的時候一直是班裏男生中最矮的。”
“所以,然後?”
“後來霍添過10歲生日,操辦得挺熱烈,他家裏訂了當時最貴的酒店。那次他邀請了全班同學,還有很多他父母的朋友,人特別多。對麵的大廳辦婚禮,我們這邊小孩子過生日,場麵竟然分庭抗衡。因為客人太多了,而且大人之間有他們的目的和行動,父母帶著他給各桌大人敬了酒,霍添覺得沒讓大家盡興,就帶著自己最好的朋友們離席了。我們除了蛋糕,其實也沒吃多少東西,於是大家提議去商區邊玩邊吃。”夏微予看著窗外,在過去時光裏,看到堂姐才下班,跨上電動車一溜煙兒出了校門,“那次他帶出來一些零錢,請我們在當時最大的電玩城裏玩了個痛快,吃東西的錢卻所剩無幾,他就隻能請我們回學校門口的小店吃酸辣粉。其實那家店很摳的,除了炸串之類的小吃,還賣勾兌飲料和酸辣粉、咖喱雞肉飯,量都不多。我們坐成一排,一人抱了一杯酸辣粉,我吃的慢,他們都吃完了,我還沒吃到一半。不好意思大家等我,我也放下筷子。尤徹問我為什麼吃那麼少,我說我胃口小,就吃那麼少。”
“你一個小孩子,占什麼口糧?你真傻,你以為你一個小孩子能消耗多少糧食呀?活該全班你最矮!”
“是啊,他們聽我那麼說,都覺得匪夷所思。霍添說,你一個男孩子,隻吃兩口飯像什麼話?難怪你不長身體,現在我都快比你高一個頭了,你得多吃點兒!尤徹也說,你看你細嚼慢咽的,哪有這麼吃飯的,是大老爺們兒就爽快點兒,端起碗來扒拉著大口吃!最後,在他們關切的目光中,我硬著頭皮又吃了兩口。”夏微予笑了笑,臉上的神情沒再那麼僵硬。
“哈哈哈哈哈哈哈,關切的目光……而且還坐成一排,你別說了,我想到畫麵了,哈哈哈哈哈哈!”
“其實現在回想起來,還是覺得那頓酸辣粉特別好吃,以後再吃的酸辣粉都不如那次那麼香。後來我用好不容易攢的零錢,在一個周末的上午,那家店剛開門的時候,還沒有其他顧客的時候,自己去買了一份跟那天一樣的酸辣粉,還要了一份煎魔芋,學著像他們一樣,端起來扒拉著大口吃。還真挺爽的,我一口氣吃完了,連湯都不剩。”
“為什麼要自己偷偷出去吃,練習一下像大老爺們兒一樣吃飯?”
“哈,可能……差不多吧。”夏微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發梢,“結果那次突然吃得太多,把自己吃吐了。”
“吃吐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舒盈瑩”指著他大笑,“怎麼會有這麼沒出息的人啊,竟然吃吐了!哈哈哈哈哈哈!”
那次之後,年幼的夏微予才明白,多吃幾口其實是無罪的。
於是他開始試著給自己多盛一些飯,不在夏思君的暴食下繼續謙讓,嚐試搶著多夾些菜。開始還有些顧慮和不習慣,直到有一天,他瞥見夏英蘭夫婦用一種柔和的、充滿關懷的目光看著他,在他學會了好好吃飯之後。
那種神情跟他們看親生的夏思君的時候一樣,他才第一次覺得他們像他的父母了,爸媽這種稱謂叫起來好像也沒那麼機械僵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