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以前就有這麼一款,是紅色的,有維尼小熊的圖案。那時他經常在姐姐做作業的時候,悄悄在旁邊看,看姐姐打開那款神奇的三層鉛筆盒,從裏麵拿出一支筆來寫作業。姐姐的鉛筆盒裏總是整整齊齊,似乎每支筆永遠都在固定的位置上,大概是因為有筆槽吧。不像他的那個一點兒都不高級的普通小鉛筆盒,是姐姐剛淘汰下來的,底部和邊緣的漆都磨掉了,無論擺的多整齊,從書包拿出來以後,裏麵文具的位置還是亂了。
他想擁有一個跟姐姐同款的鉛筆盒,不是紅色就行。這次姨外婆帶著他買了一款大全套,但不是給他的,用禮品包裝紙包裹起來,塞進他的書包夾層,告訴他去同學家過生日的時候,這個鉛筆盒要做禮物送給人家。
“一定要送給別人嗎?可不可以給我用呢?”他疑惑極了。
“如果別人過生日邀請你,你當然要給別人送生日禮物呀。”姨外婆拉好他的書包拉鏈,“東西你自己收好,不要給其他人看見了,尤其是你外公,他會說你胡亂花錢的。”
“這個鉛筆盒很貴嗎?”他怯怯地問。
“問這個做什麼?對於大人來說不算貴,但是對於你這麼小的孩子來說,可不便宜。”姨外婆捏了捏他的手,“你不要管花了多少錢,別人過生日邀請你,你要禮尚往來的。”
“為什麼姐姐過生日請我吃蛋糕,我不用送禮物呢?”
“因為我們是一家人呀。”
一家人嗎?可姨外公和姐姐都說我隻是家裏的過客。
幼小的孩子靜默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地問:“為什麼我不可以像他們一樣叫小朋友到家裏過生日?”
姨外婆猶豫了一下,沒有正麵回答這個問題:“不為什麼,以後你會懂的。”
那次,他頭一回參加了姐姐以外人的生日。那個孩子住在一個比夏英竹家更爛的地方,整個小區都老舊極了,他家也很破舊,所有陳設都透露著一股很有曆史的味道。那孩子絲毫不介意,邀請大家進家裏,他父母都不在家,大家好奇打量的時候,他不斷地重複,我家在這個院子是最富的。
同學們送的禮物當場就拆開了,豪華鉛筆盒就收到了3個,另外兩名同學送的是同款,雖然沒有配鉛筆橡皮等文具,但那款鉛筆盒似乎更先進一些,打開後自帶一個很方便拆裝的小筆筒,甚至還有架子可以支起書本。夏微予送他的那款自然不如最新款搶眼,拆禮物的時候,旁邊還有個小女孩說,這個是誰送的,我上中班時候的款式嘛,早過時了。
夏微予沒有承認那是他送的,並且感到非常難堪。好在去了十幾個孩子,禮物很多,包裝類似,沒有人追究那款過時鉛筆盒是誰送的。
果然,日後不見後桌男生用他送的鉛筆盒,生日後第一天上課,後桌用了最新款鉛筆盒,讓同學們非常羨慕。但是後來,經過了第一個學期,他終於把班裏的同學認全了,他那個被嘲笑為“過時玩意兒”的鉛筆盒出現在了嘲笑它過時的女孩的桌子上,鉛筆盒打開著,那些文具也完完整整擺在裏麵。從鉛筆和橡皮的使用程度來看,她應該拿到不久。
原來被轉手送人了啊,還送給了那個嘲笑它過時的女孩。
如果那天沒有去過生日,我可不可以自己用這個鉛筆盒。他突然冒出了這個想法。但是,我用這個鉛筆盒的話,被姨外公看到了,他會罵我的。
這種念頭,想想也罷。
唉,不該讓姨外婆替我買禮物的,浪費了。
那次給同學過生日的經曆對於他來說並不愉快。
那時剛入學,同學們之間並不熟悉,甚至會叫錯彼此的名字,他不活潑,也不主動,幾乎沒有湊到小壽星跟前過。偷偷打量著周圍這些暫時叫不上名字的同學,他無所適從,不知道自己應該站在哪裏。蛋糕表麵的奶油幹了,裏麵的蛋糕胚也發硬,而且冷冰冰的,大概在冰箱裏存放過。菜也隻有一盆燉雞和一大袋白饃,燉雞涼了,帶些腥味,白饃有些發酸。他拿到一杯橙汁,喝完之後沒敢去要第二杯,因為害怕上廁所,他不好意思去。
他全程尷尬、羞澀、難堪,沒吃好喝好,何況人家不喜歡他的禮物。
還不如姐姐過生日啊,雖然姐姐對他沒好臉色,但還能吃到一塊新鮮的生日蛋糕。
後來,這個不愉快的生日會很快就被他忘了。畢竟他隻在夏英竹家附近的小學上了一年學,二年級的時候就隨著夏英蘭夫婦的接納,轉學去了一小,一年級的同學很快就被他忘了。很多年以後,他突然被加進了一年級所在班級的群裏,他在群相冊裏看到那個後桌結婚了,新娘就是嘲笑鉛筆盒過時又被轉送並使用的女孩。大概那個鉛筆盒的故事就是他對一年級僅存的少數記憶了,長大後的那兩個同學他還能辨認出來,但是照片裏的其他人,他就完全認不出了。
此時他正在注視著的,上初中的舒盈瑩,總喜歡學成年人的樣子,以及安彥的深沉。
6月初,天氣越來越熱,女生們固執的不肯換下長袖,說是怕曬。這時夏微予終於發現了女生之間的小九九,怕曬可能隻是其中的一個緣由。她們的長袖校服裏穿著自己的衣服,是學生中間很流行的美邦、森馬、以純最新款,還有的穿阿迪,巴不得給那LOGO糊到別人臉上去。夏天和冬天,是學生們開始騷動的時節,隻有這種時候,他們才有機會展示自己的衣服。
過去夏微予從不曾發現這其中的玄機,他沒注意到,自己突然有一天不再是地攤仔之後,同學看他上千元鞋子和冬天的高檔羽絨服時,態度上有沒有什麼變化。也許相較於尤徹、霍添那種超受歡迎的靚仔,他這種普通男同學站在旁邊,根本入不了大家的眼,至於普通男同學穿了什麼,那有什麼關係?不管他穿了多少錢的鞋,反正他也不會去球場上遛幾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