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朦朧中，聽到門口的鈴鐺輕輕地叮了一聲。
他反射條件地爬起來，見一個胖乎乎的女學生低著頭走進來，站在櫃台前，半天不說話。
唐英華等得都快不耐煩了，女生才小聲地說：“我碰見那個人了。”
“啥？”唐英華被她這句話搞得莫名其妙。
“我碰見那個……做回收的人了。”女生抬起頭，小聲地說。
唐英華仔細一看，隱約覺得有點兒眼熟。
“上次您找過我，我告訴您，關於回收的事。”女生還是小聲地說。
啊，對了，想起來了，是之前他阿鼎老板交給他的那件事，讓他去找丟掉的幾枚釘子。他按著阿鼎留下的信息，找到過這個女生，小破公園裏的那個。
轉而唐英華有些驚恐，這個女生竟認得出他。他現在戴著麵具呢，僅憑一麵之緣怎麼會到這裏來找自？她以後跟別人指認自己怎麼辦啊，那不完蛋了！
“我帶奶奶去人社局辦事，看見他了，他在政府大樓樓下停車場裏跟人聊天。”女生小心翼翼地說，“我……記住了他旁邊幾輛車的車牌號。”
“你怎麼確定一定是那個人，當初沒看到臉吧，會不會認錯？”唐英華問。
“不會認錯，我見過的人，隻要仔細看了，就見一次也記得住。就算不知道長什麼樣子，聲音和體型我還是認得出來。”女生一邊說一邊拿起櫃台上的筆，在意見薄上寫下幾個車牌號。
唐英華看著女生寫完車牌號，一陣心驚肉跳，她能跑來跟自己說這種話，以後她就有可能跟其他人說自己是404室的網絡代理。
女生寫完車牌號，唐英華緊張兮兮的，雙方都滯在原地，不知道接下來應該說什麼，一時間非常尷尬。
接著門口的鈴鐺又輕輕響了一聲，地中海啤酒肚的中年人進來了。
唐英華差點驚呼出口，阿鼎朝他搖搖手，示意他不必開口。
“廖紅媚女士。”阿鼎叫出了女生姓甚名誰，往她手裏塞了一枚銅釘，“謝謝您提供線索，這是對您的感謝，不成敬意，請不要拒絕。”
廖紅媚愣愣地看著手中的東西，那個她摩挲了那麼長時間的東西，就像最後的勇氣一般的，竟還有機會讓她再擁有一次。
“廖姑娘，十分感謝您對我們的配合。”阿鼎雙手扶著她圓厚的雙肩，“您跟這件事相關的始始末末，麻煩保密。您見過誰，說過什麼話，包括最後大家的交易，都不要告訴任何人，可以做到嗎？”
廖紅媚使勁點頭。
她感受得到這個人抓著自己肩膀的力道，她也隱約猜得到這個人是誰，自然而然生出敬畏感，給她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跟人說。
“那就好。”阿鼎說完，就放開她的肩膀先走了，門口的鈴鐺又輕輕地響了一聲。
廖紅媚在原地呆了一會兒，轉身朝唐英華鞠了一躬，跑掉了。
唐英華也愣在原地。
阿鼎來這裏找過他幾次，但有其他人同在這裏的時候，那位老板從來沒有進來過。他這次不但來了，還親自做了那些交代，看來這件事真是非同小可的等級。
接著唐英華的手機在旁邊響了一聲，他拿起來看，提示他支付寶有一筆錢入賬。
他點開一看，整整7500塊，比他上個月的代理費加提成還高出三倍！
櫃台上的電腦屏幕突然彈出一個信封，他打開看了一眼：找到實物，給你全額獎勵。
這次是之前阿鼎允諾他找回1枚賞1萬5的一半。
唐英華的心又開始躁動了，這真是個大肥差。
他根本沒意識到，自己這次做死做大了。
南方頻發洪水，北方持續高溫。
高溫持續了好多天，終於降溫降雨了，這雨下起來還挺厲害，斷斷續續將近一周，路麵總是濕漉漉的。有兩天的短時強降雨很厲害，導致部分路段積水，大家都不願意出行。
不願意出行還得出，工作來了沒得商量。
安宇姬坐在車裏，趴在前排座椅的靠背上，看著擋風玻璃被雨淋花，再被雨刮器刷幹淨。玻璃上一直無聊地這麼重複，她也看得直打瞌睡。
早上上班沒多久，她接到電話，有人讓單位幫忙查一件瑣事。
那人說自己前幾天在政府辦事，發現車被刮了，但當時很急，就先走了，隻記下周圍幾輛車的牌號，想事情辦完了能查一查始末。
後來查到其中有些牌號登記的是這個辦公室的電話，就順著打了過來。
石主任說，單位底下掛著一家公司，市裏確實有很多單位的公車都是從那裏登記的。因為掛在機關裏，所以法人登記的是局長，聯係電話留的是辦公室。
雖然單位其實跟那些車一點關係都沒有，石主任還是讓安宇姬去公司看看。那些人都是去政府辦事的，不知道是大人物還是小鬼兒，怕怠慢了惹麻煩。於是石主任叫她下到公司裏查一查，問問掛在單位名下的幾輛車子那天有沒有刮了別人的車。
安宇姬看外麵的雨下得嘩嘩的，特別不想出門。她來上班的時候就把鞋子全踩濕了，還被路邊飛馳而過的摩托車掀了一身髒水，這種天氣出門實在太糟心了。
其他車都陸續派出，她自然而然又去蹭了書記的車，一路上都在跟夏微予抱怨。
那個人好奇怪，為什麼不直接去政府調當天的監控視頻嘛，那不是更方便嗎？
他要到那些司機的信息又能怎樣嘛，還挨個跟別人打電話咯？人家要是不承認呢？
而且他怎麼就知道是周圍幾輛車刮的，如果是其他路過的車呢？
都過多久了才想起來反映，有什麼用嘛！
夏微予也沒不耐煩，說辦公室就是這樣啦，在單位裏要上傳下達，還要跟其他單位和社會上來辦事的人打交道，什麼事都有可能遇到的，不過比起專門做信訪的人，這些也算好處理啦。
等她抱怨夠了，夏微予也不說話，車裏又是謎之沉靜。
到了公司，夏微予在車裏等，安宇姬揣著工作證跑去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