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民眾嚇尿了，有的警察看完都不太好了。
堆滿雜物的倉庫裏麵，放著一排廢棄的厚重密集櫃。這些密集櫃還能用，裏麵留著一些文件，擺放得很整齊，而且每列之間距離相近。隻有最中間的櫃子間距差異大，一麵開得很大，一麵並得很攏。
並攏的兩列之間流出很多血水，已經幹透了，味源就在這裏。
從地上的痕跡來看，絕對不是阿貓阿狗死在裏麵那麼簡單，看到的現場的大概都能判斷出來，在那裏麵的或許是個人。
一具難以辨認的遺體夾在中間，兩列櫃子被搖開的時候，呈現在麵前的是擠爛後黏在厚層板上的、大塊的、爛乎乎的肉，經過了這麼多天，就像長在櫃子上一般。隨著櫃子一點點打開，黏住的組織被撕開，場麵更不能看了。
現場經過很久才被收拾好，從裏麵撿出來的已經很難被稱為遺體，腦袋已經變形了，很多骨頭也壓壞了，皮肉髒器更是沒法兒看。從櫃子上分離出來的東西一袋一袋往外送，福利院被徹底封鎖了，工作人員和老人小孩已經被疏散到其他地方。
院長看著警方忙碌，臉色慘白，頭暈目眩。
後來消防隊也來了，撬開地下室的換氣窗，用高壓水槍衝洗了一下午，地上還有清理不掉的痕跡。
在場的人都忘不了跟車禍差不多慘烈的情景，資曆淺的警察和院長大概也是很久都不想吃肉了。
在密集櫃被打開的時候，異味甚至竄到了院子裏，在一樓大廳聞到那股味道，直鑽入腦，在鼻腔裏經久不散。
很快，福利院工作人員辨認了出剝離下來的衣物，夾在櫃子裏的人是耿元，幾年前送來福利院的那個先天智障兒。
耿元兩周前大腳趾被砸傷，一直沒有去廠裏工作，回到福利院休息。
以他的年齡早就該離開福利院自謀生路，但他有智力缺陷，福利院破格保留著他的房間，想回來的時候隨時回來住。
他腳傷後回到福利院，幾乎沒有出去過，突然不打招呼就走了，大家以為他回廠裏工作去了，廠裏也有他的宿舍。
他之前就是這樣，因為人傻不太懂禮節，經常不打招呼就跑回福利院，又不吭不哈回廠裏去，對於大家來說不過就是多副碗筷添頓飯的事，這次他突然消失，並沒有人在意。
廠方也以為耿元一直在福利院休息，誰都沒想他早死了。
根本沒有人把地下室惡臭和他的行蹤聯係在一起，那位最先發現的護工驚嚇過度，還一直住在醫院。
福利院的地下室搬進了排氣設備，散了很久的氣，期間暫時關閉，孩子和老人住在就近的幼兒園和學校裏，護工們分到各點去照顧。
從大家被疏散開已經過去5天了，沒有被透露地下室倉庫裏到底發生過什麼，所有人也能明白一二，他們既難過又恐懼，秦羅敷也是其中一員。
作為曾經被福利院照顧多年的孩子，畢業後的秦羅敷選擇回到這裏，成為一名新的護工，繼續跟大家在一起。
這次的事無論她的工作性質，單是情分也讓她很難過。
早年耿元剛到福利院，年紀不算大，體格倒是特別大。他就是標準的傻大個，成天憨憨的，笨笨的，幾乎什麼都不懂。
縱使他再傻，表達感情總是會的。他喜歡老人們，喜歡護工阿姨，最喜歡的是秦羅敷。
他像個小孩似的天天跟在女孩身後跑，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掖著藏著，看到女孩的時候就拿出來跟她分享。
他喜歡人家喜歡得很純粹，還引發了陳青柏的醋壇子大麵積倒塌。
如今他不在了，大家也暫時回不去福利院，大概秦羅敷和多年在這裏做護工的阿姨最不好受。
陳青柏知道她心情不好，就特別特別想帶她吃頓飯，然後散散步。
他的夜班總跟秦羅敷的夜班相衝突，他休息的時候她得上班，她休息了他又在單位，幾天裏急得他坐臥難安。
後來還是因為阿姨好心，把兩人照看的時間調了調，他才有機會約她出來。
他又像以前一樣，為了一次見麵做詳細規劃，從什麼時候出門到吃什麼東西，再到從哪裏開始散步，走到哪裏，然後回不回家，不回家的話住哪兒，回家的話怎麼回。
一步一步列著提綱。
“小陳，你在寫什麼？”安宇姬剛從外麵回來，湊上前看他在幹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他趕緊把紙疊起來，收進口袋裏。
“好小氣哦。”她笑陳青柏畏畏縮縮，然後開開心心地走過大廳去乘電梯。
她這段時間心情不錯，也非常活潑，大概是因為戀愛了。
安宇姬同葛銘的組合，陳青柏都覺得匪夷所思。
當初上學的時候，從來沒見過那兩個人親近，甚至誰都沒看過他們說話，怎麼說在一起就在一起了，而且感情還好的不得了呢，這就有點兒讓其他人驚訝了。
緊隨其後，夏微予鎖好車進來了，還拎著兩大摞書。八成是安宇姬在什麼辦公室領回來的政務雜誌。她今天又用了書記的車，這段時間隻要好說話的師傅出去了，她就喜歡盯著書記的車使勁兒用。
兩摞書看著還挺沉，陳青柏趕緊幫忙接過一半，一起往樓上拿。
“你最近都快變成那丫頭的驢了，成天給人當司機，現在連體力活都讓你幹，不覺得她過分嘛！”陳青柏兩手拎著書都覺得費勁，吭哧吭哧地說。
“也不是什麼大事，書記都準了，幫就幫一下吧。”夏微予呼了一口氣，把書放在地上，按了電梯上行鍵。
“可是也不給你加一毛錢啊。”陳青柏一邊說一邊把書撂在地上，走了十幾米就滿頭大汗，不用想也知道安宇姬絕對拿不動，更不會幫忙。這位司機師傅是怎麼把這麼沉的玩意兒拿上車又卸下來的，剛才還非常冷靜地一手一摞拎進來，他裸露在外的小臂看起來是細瘦的，這麼大力氣的嗎？簡直令人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