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永俊興致勃勃地說，葛銘竟然在認認真真地聽著，那個餘老頭還做著筆記。
“你們開心啊。”閆嘉卉說。
“喲，咱們閆書記來啦。”魯永俊又是當年那副諂媚的好嘴臉，巴不得打幾個滾匍匐到你腳邊，脫下你的鞋像哈巴狗一樣舔你的臭腳丫子。
餘老頭也熱情地招呼她喝點桌子上的酸梅湯。
隻有葛銘小聲說：“開心個屎。”
閆嘉卉奔波了一下午，正渴著，衝上去搶了葛銘手裏的杯子，把他的酸梅湯一口嘬幹。
葛銘捂臉，他見到閆嘉卉，總覺得沒好事。
接下來閆嘉卉跟那個糟老頭兒和師弟聊得熱火朝天，說剛才的老頭跟她說，除了十來年前的公園，還有小超市和黃鼠狼呢，她完全把老人跟她說的另一件事忘得一幹二淨。
葛銘無端有些煩躁。
他悄悄起身，準備溜走，閆嘉卉那廝眼疾手快，一掌把他按下了。
葛銘額角冒汗。
等那三個人從詩詞歌賦聊到人生哲學，天都快黑了，閆嘉卉喊著肚子餓，拽葛銘一起去吃飯。葛銘避她，叫餘老頭和魯永俊一起，那兩個壞東西竟然特別深知成人之美的道理，一個說還忙著，一個說要回去陪爺爺奶奶，趕緊跑了。
葛銘歎了一聲，隻好跟閆嘉卉去吃飯。
閆嘉卉不是那麼講究的人，拉葛銘去街邊擼串。
她豪放地坐在塑料椅上，大口啃著烤腦花，大口喝著碳酸汽水。對麵的葛銘一聲不吭，她一個人幹掉了三大盤各式各樣的東西，他隻吃完了一份烤茄子。
“你多吃點啊，這家雞翅超棒的！”閆嘉卉給他麵前的盤子裏扔了一串烤全翅，又用牙齒咬開一瓶汽水的蓋子。
“沒什麼胃口，太油膩了。”葛銘看了一眼烤翅，並沒有動。
閆嘉卉譏笑：“嚇，一個大男人，就吃這點東西，難怪長不高。”
“我不矮，我超過平均身高了好吧。其實我還比你高半個頭呢，是你看起來太高了，壓得別人不顯個子。”
閆嘉卉身高將近一米七，長得粗壯又下肢比例很長，顯得更高大了。姑娘們跟她走在一起看起來無比嬌小，身高跟她差不多的女生也顯得瘦瘦弱弱的。大概除了超過一米八五的在她旁邊不顯得矮，其他人根本就是大鵬展翅下的小雛鳥罷了。也幸好她不喜歡穿高跟鞋，要不就變成移動版高牆了。
閆嘉卉又說：“嘁，你們的平均身高根本不高。哎，亞洲人種就這樣，先天不足，你還不後天補充。嘴巴難伺候，也不愛運動。”
“亞洲人種的基因不壞，我不挑食，有時間也堅持去健身房。”葛銘說。
“嗐，那你還不是沒長到一米八。”閆嘉卉繼續調侃。
“我這麼高我樂意，你看不順眼就少看，多看看兩米的大個子去吧，你個女巨人。”
“哎，你是不是又欠打了，怎麼老不說人話呢！”
“不說人話的是你，不是我。”
接著烤鴨腿又上來了，閆嘉卉的注意力馬上轉向油亮油亮的肥鴨腿，不理葛銘了。
葛銘看著她一手雞翅一手鴨腿，左右開弓，大口啃著，滿手滿臉都是調料和油，心裏一陣厭煩。
他不想搭理她，拿出手機看看電子書。
過了會兒，閆嘉卉的手伸到他麵前，拿起盤裏已經涼了的烤全翅，說：“你還吃不吃了，不吃我吃了。”
葛銘頭都沒抬，嫌棄地擺擺手。
“你什麼意思！？”
剛被拿起來的雞翅又被扔回葛銘麵前的盤子裏，閆嘉卉從對麵的座位上站起來，使勁拍了一下桌子。
葛銘被她嚇了一跳，周圍兩桌也被她嚇到，都在看著他們這桌。
“你幹嗎啊，從一開始就不怎麼吃東西，還老是這麼不耐煩，你有什麼可不耐煩的！你要不喜歡燒烤就早點說，我們吃別的不就好了，臭臉擺給誰看啊！”
葛銘白了她一眼，不是討厭燒烤，隻是不喜歡你。
“你還瞪，瞪什麼瞪，你還拽得不行了，想拿手走路啊？！”
“別嚷嚷了行不行，你嫌不嫌丟人。”葛銘壓著怒氣，平靜地看著她。
她把桌子拍得砰砰響，指著葛銘罵：“我不嫌丟人怎麼著，你這人怎麼一天淨是這樣，從來都沒個好臉，誰欠你啊！”
事實證明，那麼多年他倆總是這個樣子，葛銘這次連吵都不跟她吵，直接站起來去結賬。
臨走還一邊點著零錢，一邊不輕不重地說：“一頓就吃這麼多，也不看看自己都胖成什麼樣了。”
旁邊桌瘦得像紙片人一樣的女孩看了幾眼閆嘉卉，悄悄笑了笑。
閆嘉卉坐在原位愣了一會兒，狠狠咬了兩口烤魷魚，眼淚劈裏啪啦地掉進盤子裏。
她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了，明明告誡過自己多少次，對他溫柔點，不要老抬杠，抬杠了也應該適可而止，不能吵架，更不能動手。她明明是對他有好感的，想跟他深入發展，想帶他把自己覺得好吃的店都挨著吃一遍，也想帶他回家裏，嚐嚐自己的手藝。
他剛才的那句“一頓就吃這麼多，也不看看自己都胖成什麼樣了”非常刺耳紮心，看來他確實不喜歡這樣的自己的一切。
閆嘉卉趴在桌子上，小聲地哭起來。
深夜，一棟普通的居民樓上，所有窗戶裏的屋子都熄了燈，隻剩頂層一間還有昏暗的光。
頭發油膩、胡子擦啦的男青年窩在單人沙發裏，精神百倍地刷著微博。他從最底部的首條開始，瀏覽一個網紅的整個微博，看得津津有味。
這是一個本地知名網紅，說起來還是他的小學同學，雖然那時候根本看不出來她有一丟丟可以變漂亮的潛質，不過，說不定她現在的臉蛋是整的，或化妝抹出來的嘞。他心想。
她目前主打都市感情係列，有一些網絡小段子，更多轉發當地大小新聞，帶一些簡單的評論，不會很敏感、尖銳的那種。當然，能吸引很多人來關注她，也少不了大量美照。雖愛爆照，倒也都是規規矩矩的保守姿態和著裝，多是旅遊擺拍和早間晨練，還有一些親友聚會。總體來說，是個三觀符合大眾要求的女孩，在老中青各群體都比較受歡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