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苗隻有掏出紙巾遞給嫂子，他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說。
高壓鍋發出嗤嗤的聲音，嫂子趕緊擦擦臉站起來，跑到廚房去看灶上的鍋子。
苗苗一個人坐在秦誌的遺像前，看著照片上憨厚的笑臉，也心痛的難以忍受。
我說大哥，乖乖還那麼小，嫂子一個人太不容易了，你怎麼能這樣就走了呢？在天上也不多看看家裏，保佑妻女和狗子啊。狗子也沒了，嫂子和乖乖要難過死了。
他又摸了摸相框，一如秦誌當初拍他的肩膀。
在糟老頭給他的檔案裏，大半記錄跟嫂子剛才說的差不多，貝利不見了，嫂子貼了啟事，跟其他人一起找過走丟的寵物們，大家誰都沒找到。後來嫂子跟其他丟了寵物的人去狗肉鋪子，都沒找到自家寵物，但那次造訪不是一無所獲，有人發現後院的柵欄裏有雪納瑞，明顯不可能是老板口中說的“養殖場提供的肉狗”。
不知道嫂子跑到那啥詭樓裏到底想幹什麼。
“小苗，來吃飯吧。不知道你今天要來，也沒準備什麼菜，先隨便吃點吧。”
嫂子在門口輕聲地叫他，他回過神，慢慢站起來，從房間裏退出去。
飯桌上誰都不說話，平時的小開心果乖乖也埋著頭不吭氣，苗苗端著飯碗覺得有些壓抑，雖然嫂子的手藝還是不錯，但他就覺得缺了點兒什麼味道。
或許是家的味道吧，這個家已經不完整了，隻剩下一個難過的女人和一個讓人心疼的孩子。
吃過飯，乖乖又去學習了，苗苗和嫂子還是坐在秦誌的遺像前。嫂子對著丈夫的照片發了會兒呆，說：“小苗啊，你聽沒聽過4號小區最頭上那個老樓裏404房間的事？”
哎喲，聽過聽過，當然聽過。我不但聽過，我還是研究它的一個什麼協會的成員嘞，雖然其實我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麼鬼吧。
但苗苗在他大哥的遺照前裝傻充愣：“唔，那是什麼？”
“那裏好像住著一位神仙。”嫂子說，“我想拜托祂關於貝利的事。”
“誒，讓貝利回來麼？”苗苗有點驚訝於她主動跟自己說，他本來還在想這件事怎麼開口比較合適呢。
“我想打聽一個人。”
“打聽一個人？”
“對，到底是誰把貝利作為腹中食。”
“大嫂，別這麼悲觀，貝利可能根本就沒死啊。”苗苗趕緊說，“而且以最不幸的結果來說，就算是進了廚房，知道這樣一個人又有什麼意義呢？退一萬步來說，不應該去教訓那個偷狗的人麼，或者收肉的飯店、屠宰的劊子手、老板什麼的。每天食客進進出出，誰知道恰巧碰到了誰呢？”
“我不知道自己怎麼做才有意義……我就是覺得，貝利不能這樣白白的沒了，我就是覺得，如果其他跟我們一樣的家庭也遇到這種事呢？”嫂子說，“無論是誰偷走貝利，誰賣掉貝利，誰殺了貝利，誰在鍋裏燉貝利的肉，都是因為有這個需求，他們才做這種生意。”
“沒有買賣，就沒有殺害麼？”
“對，正是有那些吃肉的人，就能有做肉、收肉的人，才會有賣肉、偷狗的人。”
“嫂啊，還是不要了吧，貝利不管是死是活也不想你這麼做的。”苗苗說，“大哥當初給乖乖帶回貝利，是希望它給家裏帶來歡樂，現在不應該變成悲傷和仇恨啊。”
“或許你說的對。”嫂子看著丈夫的遺照，“我還得再好好想想。”
苗苗鬆了一口氣，趕緊說：“對啊嫂子，你可得好好考慮一下，大哥肯定不想看你們母女這樣，他也會難過的。”
嫂子摸摸遺照上丈夫的臉，沒有說話。
天黑了，苗苗自然不方便在人家家裏長留，確定了家裏的電路、水管、燃氣沒什麼問題，又寬慰幾句，再敬一敬他秦大哥，就走了。
嫂子帶著乖乖送他到樓下，還跟他說以後別客氣，常來坐坐，來的時候別再帶東西了。
他看嫂子已經恢複平靜，她和乖乖都沒再情緒激動，暫且放心。
一般來說，這種暫且放心都是騙人的，無數前人的經曆證明，你單方麵覺得放心，肯定要出事。
秦嫂在這個問題上，就出了件極度讓人震驚的大事。
“這裏是最幸福的，是新郎的聖地、是新娘的天堂。”
一個婚禮現場，司儀拿起話筒，開始了整個儀式。這裏不但是聖地和天堂，還張燈結彩，花團錦簇，言笑晏晏，高朋滿座。
司儀溫文爾雅，旁邊的新郎高挑英俊，走廊最末挽著父親的新娘……肉乎乎的。
王立和劉安靜的慶婚大典，司儀居然是程入晟。
太搞笑了，為什麼程入晟這種人會在婚慶公司工作，在婚慶公司工作就算了，他沒事幹當什麼司儀啊！好好當個攝影或者文案策劃之類的不可以嗎，認識他的人都覺得違和感爆棚了，這家夥可是個正經八百的老刻板啊，雖然長的還挺陰柔的，但他委實是個斯巴達鐵漢子，表演胸口碎大石估計都沒問題，非要主持，主持一下新聞聯播倒也沒問題。偏偏做什麼婚禮主持人啊，好怕他一上台閱兵儀式內味兒就出來了，隻見親友團邁著正步，一句“向右轉”，大家齊刷刷看向觀眾席……哎喲，這畫麵，嚇死個人。
想當年他在東籬校區紀律部任職那會兒，簡直鐵血恐怖，見到他十有八九聞風喪膽，生怕自己就被他記到小本子上去了。所以這種人，當司儀真的好奇怪，真怕他把好端端一場婚禮給搞成新聞直播間或者法庭現場了。
但跟大家印象中的不一樣，他的主持居然還不錯，一萬年語調基本不變的家夥終於有了些歡快的波動。跟大部分司儀差不多，不完全走西式套路，也不完全按中式程序，很千篇一律，沒什麼特色，不過也感覺他主持下的婚禮在神聖之中有一些溫馨。
真是上過大學人都不一樣了，這小子好像終於開化了，不枉當年80級顏值擔當稱號，他比當年像人多了。就是好像也有點兒發福了，怎麼看都覺得他的臉圓潤了些，身形也變厚了，不過影響不大，他好歹還是當年的俊秀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