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王妃……王爺,可能再也不會醒過來了!”石榴似乎還想做最後的掙紮。

唐頤姝抿抿嘴,擺出一個遺憾的表情,道:“攝政王殿下為國為民,操勞成疾,真是朝廷的損失,想必皇帝和太後會為他延請天下名醫,你來找我,並無任何意義!”

“什麼樣的名醫都請過了,王爺他……他是心病!”石榴知道唐頤姝明白她的意思。

蕭璟君從前到現在,一直都是心病。

從前的心病是他的兄長。

現在的心病是唐頤姝。

唐頤姝卻像是沒有聽懂一樣,淡淡地道:“若是天下名醫都束手無策,我更不能幫上什麼忙,更何況,我已經是個死人,如何再能活著出現在京城呢?”

“王爺已經不在京城了,他如今在陶然穀!”石榴道。

唐頤姝微微露出淺笑,道:“不管他在何處,與我沒什麼幹係,石榴,我怕是要讓你失望了,如今的我,連走出這個院子都很艱難,那一刀……奪去了我半條命,能從閻王殿被拉回來,已經是萬幸,再經不起折騰!”

話說的很委婉,但意思卻明確得很。

她不可能再去見蕭璟君。

不管他生也好,死也罷,都沒什麼要緊了。

從他選擇犧牲她的那一刻,就已經注定了彼此不再有任何牽連。

他心裏必然也是清楚的,所以才選擇讓她“死在江南”。

或許他心裏還會覺得留了她一條命,已經算是寬恕,可她的確已經死了,被他親手殺死的。

她義無反顧地愛過他,愛到願意為他生,為他死。

可到底,她的這份愛,在他看來,並不算什麼,當犧牲時,也是可以犧牲的。

詩經早有雲:士之耽兮,猶可脫也。女之耽兮,不可脫也。

男子的愛情,是隨時可以收回的,而女子的愛,要想收回,必然是一場生死浩劫。

她輸的這樣徹底,再不可能有勇氣靠近他。

石榴茫然地看著唐頤姝,終於頹然地耷拉了肩膀,難過地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會白來一趟,可我總想著,你們從前那樣好,若是還能重來能有多好,可到底還是錯過了!”

唐頤姝沒有說話,也不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麼。

石榴擦了擦眼淚,道:“王妃,石榴打攪了,請您多保重,奴婢不會再來叨擾您的,旁人,我也不會讓他們來!”

“多謝!”唐頤姝道。

石榴點點頭,深深看了一眼唐頤姝,覺得心口澀澀地疼。

她總記得她從前提起王爺時那雙燦若星子的雙眸,如今卻變得這樣冷清,波瀾不興,像是一口枯井。

都是癡心人,卻偏偏不得不做絕情的事。

世上最無奈最悲哀的莫過於此。

上天何其殘忍,讓他們相遇相識相愛,卻最後不得相守。

若未曾動過心,未曾愛過倒也罷了。

石榴落寞地轉身離開,唐頤姝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

從前的日子如幻影般從眼前浮現。

那些日子,終究回不去了。

秦嬤嬤去關了門,又回頭扶著唐頤姝往屋裏走,天色漸漸暗淡了,也越來越涼。

“小姐,您先休息一會兒,我去做飯了!”秦嬤嬤道。

唐頤姝點點頭,坐到了窗前的軟榻上,秦嬤嬤還給她拿了個湯婆子,讓她暖身體。

她如今怕冷得很,稍稍受些涼,就手腳冰冷。

唐頤姝坐在窗前,直到天色徹底昏暗,她都沒有發現。

其實也沒有多想什麼,隻覺得過去那些時光,仿佛又是上輩子的事兒。

秦嬤嬤進來的時候才點上了油燈,道:“怎麼一直坐在窗口,那裏有風,當心著涼!”

“沒那麼嬌弱的!”唐頤姝微笑回道。

不論何時,至少嬤嬤一直都陪在她身邊,這一點是不會變的吧?

她心裏的那道傷口,遲早也會如同身上的傷口一樣,愈合,結痂,然後留下一道疤痕,但不會再痛了。

一切總會過去的,就如同天黑了,總會有亮的時候。

雖然這個過程不知道會有多久,但她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用來等。

她不會再輸了。

石榴離開了唐頤姝住的小莊子,空九站在路口的大樹下,見她回來了,便迎上去。

“如何?”空九滿懷期待地問。

石榴搖搖頭,臉上盡是哀傷,道:“回去吧!”

“可王爺……”空九欲言又止。

石榴打斷了他的話,道:“一切都是王爺自己選的,怨不得王妃!”

空九歎了一口氣,道:“罷了,走吧!”

“嗯!”石榴淡淡地應了一聲,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竹林深處便是那座宅子。

兩人沉默地離開。

“石榴,你有沒有想過,這一次王妃不去見王爺,可能就再也沒有機會相見了?”空九終究還是忍不住問了。

石榴道:“我如何沒有想過,若非如此,我也不會跑這一趟,可你沒見到王妃的樣子,她比王爺好不到哪兒去!”

“什麼意思?”空九問。

“王爺是身體昏睡不醒,王妃雖然清醒著,可那心死如灰的模樣,和死去了也沒有什麼分別了!”石榴惆悵地道。

空九皺著眉頭,一臉黯然地道:“也不知道王爺到底做錯了什麼,難不成就注定他這一輩子都要孤苦到死嗎?”

“誰知道呢,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石榴輕歎。

“如果王妃知道王爺為她做的一切,會不會心軟回頭?”空九問。

石榴道:“不知道,可是王爺早已命令過,不許任何人說出去!”

“我明白,隻是覺得不忍心罷了,到底夫妻一場,難道真的死生不複相見嗎?”空九問。

石榴苦笑,道:“我們又能有什麼辦法呢?該做的,我們都已經努力了啊,難道要把王妃綁過去?這樣隻會令情況更糟罷了!”

空九沉默不語了。

兩人騎著馬,消失在了夕陽盡頭。

京城,永樂宮。

太後半倚在軟榻上,飲了一口茶,問:“你說那空九和石榴一起離開了陶然穀,跑到南方去了?”

“是,在陶然穀的人傳來的消息是這樣的!”跪在地上的喜公公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