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的眼裏也是一片淒愴，語氣沉重地道：“這就是江南，這就是風光無限好的江南！”
“怎麼會這樣？”唐頤姝問。
秦昊露出一抹帶著憤恨的冷笑，道：“江南吏治腐敗，多與紅葉會勾結，紅葉會表麵上劫富濟貧，其實……不過是另一種方式的斂財手段，若不斂財，他們憑什麼招攬人，憑什麼與朝廷對抗？”
唐頤姝終於明白過來。
亂黨橫行，威脅的不隻是朝廷的統治，也禍害了一方百姓。
“那怎麼還有人會為他們歌功頌德？”唐頤姝想起在茶館裏的聽聞，好像那些人並不厭惡亂黨。
當初她還以為亂黨劫富濟貧，收買了人心，可這裏的場景，實在觸目驚心。
“因為他們通過控製官員來斂財，官員的錢是從哪裏來的？他們劫富人又是怎麼富起來的？都是民脂民膏，可是他們拿出一小部分去接濟窮人，掩蓋了他們斂財的真麵目，欺騙了世人，還損了朝廷的名聲！”
秦昊顫抖著揭穿這些真相。
“你如何得知？”唐頤姝驚訝地問，秦昊上任也沒多久啊。
秦昊苦笑一聲，道：“我的前任江南府，他用命保存了這些真相，才讓我能清醒地認識到，我來的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要麵對的是一群什麼樣的敵人！”
唐頤姝緩緩點頭。
難怪亂黨會洗劫江南府，原來是因為上一任江南府不與他們合作啊。
不合作就殺掉，合作地就一起斂財。
唐頤姝問：“那從前朝廷竟對此絲毫不知？”
“哎……也不能怪朝廷，天啟立國這幾年，紛紛擾擾，哪裏顧得上江南呢？”
秦昊也無奈地歎息一聲。
唐頤姝也隻能搖頭苦歎。
“所以在下一定不會辜負王爺重托，定要與紅葉會死磕到底！”
秦昊緊緊攥著拳頭，眼裏有一股噴薄欲出的憤怒力量。
唐頤姝道：“秦大人有此番決心，大事必成！”
“借先生貴言！”秦昊道。
兩人一邊走著，一邊就到了西城的破廟，這裏是那些乞丐的聚集地，無家可歸的人，也隻有在這裏有片瓦遮頭。
這個時辰，破廟裏的人也不多，裏麵留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殘。
唐頤姝看了，都覺得心肝顫抖。
從未見過這樣可憐的人，老無所依，幼無所養，病無所醫。
秦昊要進去送食物，唐頤姝製止了他。
秦昊不解地問：“先生為何攔我？”
唐頤姝示意他走遠一些再說。
秦昊雖然納悶，但還是跟著唐頤姝走到了僻靜處。
唐頤姝道：“秦大人，若是我們未曾來過倒也罷了，既然已經來了，就不能隻是送這一點兒東西，雖然都是好菜，但卻幫不了他們！”
“那竹先生的意思是？”秦昊問。
唐頤姝道：“你看到那破廟裏的病人了嗎？”
秦昊點頭，露出為難之色，道：“秦某想要為他們延醫問藥，可惜……秦某俸祿有限，江南府剛剛被洗劫，庫銀也沒有！”
秦昊也是有心無力。
唐頤姝點頭，表示理解，然後看了一眼石蜜，道：“銀票！”
石蜜沒有猶豫，從懷裏拿出一疊銀票，唐頤姝將銀票交給了秦昊。
“先用這些，請大夫，抓藥，然後買些米麵送給他們吧，鄙人能力有限，暫時也隻能幫到這些！”
唐頤姝知道，以自己一己之力，是很難改變這些人的命運。
但她必須要將此事記在心上，等蕭璟君回來，她會告訴他這一切，希望蕭璟君能夠改變這個局麵！
首當其衝是消滅紅葉會，再把那些與亂黨同流合汙的贓官惡官給鏟除，還江南百姓一片朗朗乾坤。
唐頤姝忽然很慶幸自己臨時起意來了這裏，否則她一輩子都不會看到這麼血淋淋的現實。
也正因為看到了這些，她才有了一種想法，要為這些可憐的人做些什麼。
秦昊猶豫了一下，才接過唐頤姝的銀票，然後深深地朝唐頤姝鞠了一躬，道：“秦某替江南這些窮苦百姓謝過竹先生！”
“秦大人不必多禮，隻要是個稍有善心之人，看了這樣的場麵，也不能無動於衷，就權當我為自己和家人行善積德！”
唐頤姝避開了秦昊的大禮，淡淡地道。
秦昊直起身子，問：“竹先生相信秦某嗎？”
“嗯？”唐頤姝不解他為什麼這樣問。
秦昊道：“秦某隻要還在江南一日，就一定會竭盡全力，改變這樣的局麵！”
“鄙人相信秦大人！”唐頤姝由衷地肯定道。
秦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道：“這些銀子，在下一定分文不少地用在這些人身上，請竹先生放心！”
“秦大人安排便是！”唐頤姝道。
秦昊道：“秦某也會張貼功德榜，昭彰先生的德行！”
“不必，請秦大人切莫聲張此事，鄙人不想受到過多關注，請見諒！”
唐頤姝可不希望真的變成名人，那就太招搖了，會破壞她的計劃。
幫助這些窮人是她計劃外的事情，但義不容辭，她不得不這樣做，但也僅限於提供銀子了。
秦昊表示理解，道：“在下真是佩服先生，行善不求名，乃善之大者也！”
唐頤姝搖頭道：“隻是不想過分招搖，免得惹是非！”
“在下明白，請竹先生放心，在下一定會保密！”秦昊保證道。
唐頤姝點頭，道：“那就有勞秦大人了，在下還有事情，就先行一步了！”
唐頤姝必須要走了，她如果和秦昊呆得太久，也不是好事。
點到即止，才會讓這出戲越發撲朔迷離。
秦昊也想盡快將這些銀子用到這些窮人身上，便道：“那秦某也去忙了，竹先生……在下日後如何聯係您？”
“秦大人不必來找我，鄙人若有事，會派人去找秦大人的！”
唐頤姝故作神秘地道。
秦昊略有些疑惑，但仍舊尊重了唐頤姝，道：“那先生慢走！”
唐頤姝頷首，然後轉身離開。
秦昊看著唐頤姝的背影，喟歎道：“高風亮節啊！”
唐頤姝告別秦昊之後，又悄悄回到了客棧裏，關上門，才拉長了臉，罵道：“這紅葉會也真是可惡至極，陰險卑鄙，無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