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唯有綠竹能夠屹立不倒，一直都備受太後信任和喜愛，可是前些日子不照樣為了太後丟了性命。
綠荷比綠竹的資曆要稍微晚一點，算是太後第二個信賴的。
綠荷知道，自己從今往後，若稍有差池，必然會是死路一條，太後不可能放任她一個知道這麼大秘密的人活得太逍遙。
至少是不可能在離開太後身邊了。
想到自己心裏那點兒不可與人說的秘密，綠荷忽然覺得她和太後也算是同病相憐了。
“綠荷，你說，哀家有沒有可能，哪一天不必再做太後了？”太後忽然問了一句。
綠荷嚇了一跳，忙回道：“這怎麼可能呢？太後就是太後，隻要皇上在，您就是太後！”
“是啊，隻要川兒一直是皇帝，我就必須要當這個太後，但若川兒不是皇帝了呢？”太後的眼裏生出幾分希冀來。
綠荷被太後的論調給嚇得不輕，小心翼翼地道：“有攝政王在，皇上定然會穩坐江山，絕不會有那不要命的欺君罔上！”
“所以一切還是仰仗著攝政王，你說王爺他掌握著天啟的大權，和皇帝也沒有什麼差別了！”太後幽幽地道。
綠荷不知道太後是什麼意思，問道：“太後，您的意思是難道是王爺他會篡位謀反不成？”
太後笑道：“他若篡位謀反，那就可以當皇帝了，我就不是太後了！”
“王爺不會篡位謀反的，他對先皇忠心耿耿，也一直悉心教導和輔佐皇上，不像是有不臣之心！”綠荷可不希望太後誤會什麼，這樣豈不是會害了王爺嗎？
太後搖頭，道：“他若沒有不臣之心，那就讓他有了便是，隻有他當了皇帝，我才不必再做著勞什子太後，我要當他的皇後！”
“什麼？”綠荷嚇得臉都白了，“這……這……”
“這有什麼不可以麼？我從前也是做皇後的，以後也照樣可以做皇後！”太後異想天開地道。
綠荷問：“那……那怎樣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王爺會有辦法的，隻要他願意，沒有人能夠阻止我們在一起！”太後道。
綠荷又問：“那王爺他會願意嗎？王爺和先皇兄弟情深，怕是……”
太後忽然重重地捶了一下桌子，道：“就是這該死的兄弟情深，若非如此，我早就是他的妻子了，怎麼會讓唐頤姝那個女人搶了先？”
“王爺和太後原本是情投意合的嗎？”綠荷疑惑地問。
太後點點頭，露出迷蒙的笑容，仿佛沉浸在某種甜蜜的回憶中，道：“是啊，當年我和璟君年少相識相知，他雖然在外人麵前冷漠得很，可私下裏卻會很溫柔，對我也百般照顧，若非後來先皇插足，他為了所謂的兄弟情深，就把我讓給先皇，我又怎麼會變成太後呢？”
說到這裏，太後的眼神有些虛，綠荷聽了，覺得這話總有些不對，王爺看著根本不像是會為了兄弟，就放棄自己喜歡的女子的那種人。
而且，不是傳聞王爺從不近女色嗎？
“哎……若是從頭來過，無論如何，我也不會答應嫁給先皇的！”太後一副後悔莫及的樣子，眼淚又跟著落下來。
綠荷趕緊遞上帕子，安慰道：“太後莫要傷心了！”
“哎，你剛剛在後麵一定聽到了，其實這麼多年他不肯娶妻，我知道他心裏還有我，可是他卻死活不肯承認，偏要用那唐頤姝來氣我！”
太後的話，讓綠荷也信了幾分，道：“原來王爺不肯娶妻，不近女色，竟然都是因為太後的緣故！”
“是啊，是我對不起他，可是……我現在真的很後悔，很想挽回，他卻不肯給我機會！”太後傷心地道。
綠荷覺得太後的話前後矛盾了，剛剛又說王爺是因為和先皇兄弟情深，主動相讓，現在又說自己對不起王爺，到底是誰對不起誰啊？
這話太後當然是不會告訴綠荷的，所以綠荷也不敢問。
“綠荷，哀家今日和你說的話，你都記住了嗎？”太後突然板起臉來，陰陽怪氣地問。
綠荷立刻會意，道：“奴婢什麼都沒有記住，請太後責罰！”
太後點點頭，滿意地道：“既然你知錯了，哀家就不罰你了，以後要謹言慎行，否則決不輕饒！”
“是！”綠荷躬身行禮。
自從蘭初被送出了王府之後，王府上下便更加明白了一點，王妃雖然被貶作奴婢了，但地位更勝從前，惹誰也不要去惹王妃。
所以唐頤姝如今雖然是侍婢的身份，但王府上下，哪個也不敢輕視了，就連胡總管對唐頤姝的態度也越發恭敬了。
不過唐頤姝還是和從前一樣，除了趁著蕭璟君不在府中的時候去錦瀾苑裏找秦嬤嬤和幾個丫頭聊天，就是自己坐在書房裏看看書。
蕭璟君的藏書很豐富，從曆史到人文，從地理到天文，風土人情，遊記雜文，應有盡有。
唐頤姝從前在家的時候，倒也讀過不少書，唐振欽和唐若白都是喜愛讀書的人，家中藏書也頗為豐富，可是和蕭璟君的書房相比，到底遜色了幾分。
唐頤姝隨意翻開一本書，卻在扉頁上發現了一行小字。
字跡娟秀端正，應該是出自女子之手，字跡已經有些年頭了。
“隻願君心似我心——閔柔贈”。
唐頤姝低聲讀了一遍，驚訝了一番，這閔柔是誰？莫非是蕭璟君從前的戀人？
沒想到蕭璟君這種冷麵殺神，也有過一段年少青澀的時光啊，真是難得。
唐頤姝笑著打開書，是一本詩集，也沒什麼特別的，但是每一頁都有那叫閔柔的姑娘寫下的批注，無非就是讀詩的時候，有感而發。
多是悲春傷秋，愛恨纏綿的東西，可見這姑娘對蕭璟君也算是癡心一片了。
蕭璟君留著這本詩集，莫非也是舊情難忘嗎？
唐頤姝想到這裏，忽然覺得心口有點不太舒暢，正欲將書放回去，蕭璟君突然推門進來。
她下意識地就將書藏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