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嬸嬸……”
皇甫川見唐頤姝走神,手在她麵前晃悠了兩下。
唐頤姝這才回過神來,道:“哦……皇上如此仁厚孝順,是天啟之福,百姓之福!”
“王妃嬸嬸怎麼這會兒總說一些場麵話,不如剛剛有趣了,難道朕是皇帝,就不能跟朕好好說話嗎?”
皇甫川不高興地把眉頭皺起,似乎對唐頤姝這麼客套很不滿。
唐頤姝為難地道:“其實我也不想這麼說話,但你是皇帝啊,我若不敬著你,不注意措辭,怕你一不高興,就降罪於我,你不是很冤枉?”
“朕不會降罪王妃嬸嬸的!”皇甫川脫口而出,“朕隻是希望有個能好好說話的人,宮裏的太監宮女,沒一個能說話的,母後這些年也總耳提麵命要朕好好學治國,其餘的也不關心!”
皇甫川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很寂寥。
唐頤姝不禁有點同情起他來,六歲登基,到現在也不過是個十歲的孩子罷了。
本就是高處不勝寒,孩子心性還未定,便要品嚐這樣的孤高滋味。
往後的人生必然也是沒有朋友,沒有愛人,隻能踽踽獨行吧?
皇帝被稱為“聖上”、“天子”,便要他不能做一個凡人!
“哎……罷了罷了,反正我這個人也是沒心沒肺慣了,你也不要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剛不是餓了麼,給你一塊點心吃!”
唐頤姝到底是心軟了一些,見不得小孩子家這麼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皇甫川見她終於不再端著,也開心地笑了起來,不過還是堅持要從最上麵取點心。
倆人正吃著聊著,就聽到有太監宮女急匆匆地跑過來,看到皇甫川和唐頤姝在一起,紛紛跪下來。
“皇上,您怎麼一個人跑出禦書房了,可把奴才們嚇壞了,太後娘娘這會兒正找你呢!”
皇甫川聞言,立刻放下了點心,臉色憋得通紅,眼神驚慌,問:“母後找朕做什麼?”
太監還未回話,就聽到太後的聲音響起。
“皇帝!”
太後的聲音帶著濃濃的怒氣,臉色也不怒自威。
唐頤姝分明見到皇甫川的身子抖了抖,眼神更是驚懼,局促不安地往後退了兩步,終於是跪下來。
“母後,兒臣知錯了!”
“攝政王妃?”太後並沒有立刻搭理皇甫川,而是疑惑地看著唐頤姝。
唐頤姝立刻給太後請安,然後才道:“臣妾偶遇皇上,皇上見臣妾初來乍到,便好意給臣妾教宮裏的規矩!”
皇甫川小心翼翼地抬頭,給了唐頤姝一個感激的眼神。
太後的臉色卻絲毫沒有緩和,反而道:“皇帝,你瞞著底下人偷偷跑出禦書房玩耍,要是出了什麼意外,誰能擔當得起?”
雖然話是對著皇帝說的,但眼神卻掃了一下唐頤姝,意思再明顯不過。
太後以為是唐頤姝引著皇帝私自偷跑。
唐頤姝微微蹙眉,她才來這裏幾日,連皇帝的麵兒也沒見著,怎麼會拐他出來玩?
可是這話總不能解釋,畢竟太後也沒有明說。
皇甫川隻一味認錯:“是兒臣胡鬧,請母後原諒,兒臣下次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太後依然不依不饒,道:“皇帝自己知道錯了,就好好去思過吧!”
“是……是……”皇甫川一味地點頭,身體微微顫抖,仿佛很恐懼又很緊張。
唐頤姝看了也心生不忍,忍不住開口勸道:“太後娘娘,皇上還年幼,總難免有貪玩的時候,還請太後不要責罰!”
“他雖然年幼,卻已經是一國之君,一國之君關係天下蒼生,江山社稷,怎麼能隻顧自己貪玩,而罔顧江山百姓?”
太後言辭激烈,看著唐頤姝的眼神也逐漸嚴厲起來。
皇甫川隻顧一直認錯,嘴裏不停地道:“朕知錯了,知錯了……母後,我知錯了!”
唐頤姝這一個外人看的都不忍心,太後卻絲毫沒有反應,道:“你們帶皇帝去奉先殿思過!”
皇帝明顯露出了恐懼的樣子,哀求道:“母後,兒臣知錯了,兒臣再也不敢了!”
“知錯就去你父皇靈前好好思過吧!”太後不為所動。
皇帝一雙眼睛委屈的通紅,看了一眼唐頤姝,似有懇求之意。
唐頤姝實在不忍,便道:“皇上年紀小,貪玩些也情有可原,太後慢慢教導便是……”
唐頤姝的話還沒有說完,太後便一個冷眼掃過來,冷冷地道:“哀家怎麼教皇帝,還輪不到王妃置喙,王妃莫要逾越了本分!”
唐頤姝知道,這話一出,自己再也不能說什麼了,隻得低頭,諾諾道:“是,臣妾知罪!”
“還不帶皇帝下去!”太後命令,負責伺候皇帝的宮女太監便隻能把皇帝帶走了。
唐頤姝看著皇甫川那弱小的身影,隻覺得十分心疼,可是身為人母的太後似乎並不這麼認為。
她隱隱覺得,皇帝的強迫症,或許和太後的嚴厲教導不無關係。
可是她是太後,自己隻是個王妃,到底是不能說什麼。
太後等小皇帝走後,忽然又露出了笑臉來,走上前拉著唐頤姝的手,道:“王妃,剛剛的事兒,你可別放在心上,哀家也是為了皇帝好!”
唐頤姝微微一愣,不明白太後怎麼轉變這樣快,但仍舊順從地道:“不敢,是臣妾不懂事!”
“哎……皇帝是哀家十月懷胎所生,哀家如何不心疼他,隻是他是皇帝啊,如今雖然還小,但如果哀家縱容他嬌慣他,那害的可不是他一人,而是天下百姓!”
太後臉色悲傷而沉重,仿佛預見了皇帝長大成人卻昏聵無能的樣子。
唐頤姝能夠理解太後一片望子成龍的心,但是凡事過猶不及。
單看剛剛皇甫川那副嚇破膽的可憐樣,就知道太後平日裏必然太過嚴厲,反而對皇帝有了不良的影響。
長此以往,怕皇帝不會變成昏君,反而會變成一個有嚴重心理障礙的皇帝,是福是禍,尚未可知!
可這些話,她如何能對太後明說?隻能咽在肚子裏,等適當的機會告訴蕭璟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