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必會重逢

馬隊遠遠馳來,單閼臉色猛地一變,撒腿往樹林中跑去。輕功還未使出,一道羽箭就帶著雷霆之勢向他直飛而來。

“休走!”帶隊那人大喊一聲,後方二十騎兵紛紛架起長弓,跟隨他領頭一箭蓄力射出。

霎時間,尖鏃破空之聲不絕於耳,單閼雙刀回轉,在身前形成屏障,硬是將這密集的箭雨一支不漏地擋在麵前。就在他奮力自保的同時,領頭的武將狂催快馬,高大的身影轉瞬間籠罩在他頭頂。

“果然是幽冥閣的人,身手如此超絕。當個刺客可惜了。”那武將一身絳袍,前胸後背皆覆著精細的黑金軟甲,頭頂豎冠,古銅色的脖頸自領口露出,粗眉鳳眼,直鼻豐唇,嘴角掛一抹饒有興味的笑意,粗獷中透出成熟的俊朗。正是多日未見的張鋒毅。

單閼一見他的容貌,眸中便閃過恐懼和慌張,持刀的兩手微微顫動著,將棱刺交錯在身前。

張鋒毅無所謂地笑笑,將長弓扔給屬下,從腰間抽出佩劍,居高臨下地指向一臉警惕的單閼。

“早聽說有人找了幽冥閣來刺殺本將軍,沒想到竟在此處碰個正著。既然來了,擇日不如撞日,本將就陪你過上幾招如何?”

秦佚站在幾步遠之外,心中不免吃驚,沒想到單閼要殺的居然是他。

幽冥閣辦事向來有一說一,收的錢越多,派出的殺手便越強。似單閼這種在十二地支中排名第四的,出一單任務更是價比千金。張鋒毅到底何許身份?居然有人出這麼大價錢買他的命?

黑風戰馬額前掛一縷紅纓,前蹄不耐地來回踩踏,從長鼻中噴出熱氣。張鋒毅手中劍鋒不動,挑眉道:“怎麼?殺不動了?要本將軍讓你三招?”

單閼被額頭滲出冷汗,被這一人一馬強大的氣場完全碾壓。但就此束手怎能回去複命?必須想個辦法,先從這裏逃出去……

“將軍還要回京,莫要在此耽擱時辰了。”騎兵中一名斯文長相的男人打馬上前,無奈道:“請快讓開,讓屬下等速速擒了此賊,押回審問。”

張鋒毅被這一句話掃盡了興致,十分無趣地將長劍入鞘,訕笑道:“大哥派淩川老弟監視本將,真是選對人了。也罷,你來,我去找佚……找秦兄弟敘話。”

他說完竟再不理睬單閼,從馬背翻身而下,大步向秦佚走去。

“真是趕早不如趕巧,小兄弟為何在此處與人械鬥啊?”張鋒毅分外熱情地迎上去,卻見秦佚麵色突變,執起長刀向自己衝來。

單閼嘴角勾起陰森笑容,在張鋒毅背後揚起棱刺,叫道:“來不及了哈哈哈!”

話音未落,隻聽耳邊乍起一聲呼嘯,一道長鞭在空中劃出蜿蜒蛇形,眨眼間纏上了他的小臂。

斯文男人一手執鞭柄,於馬上坐著不動,秀氣的眼眸平靜地凝視他道:“背後襲擊,小人行徑。”

單閼一隻手臂吊在當空,整個身形都被拖住,聞言立即扭曲了麵容,狂怒地轉身扯住長鞭:“輪不到你這以多敵一的貨色來說!!”

這一拽幾乎傾盡了單閼全身之力,他細瘦的手臂上筋肉隆起,手背鼓出青筋,卻不能掙動分毫。

斯文男人神色不變,一手緊握鞭柄,不悅地對張鋒毅道:“將軍還等什麼?”

張鋒毅趕緊收回看熱鬧的臉,搭上秦佚肩膀將人拖到一邊。

“……”秦佚刀都來不及收,還停留在方才的震撼之中。張鋒毅也好,那男人也好,怎麼隨隨便便就將單閼給壓製了?這支馬隊如此藏龍臥虎麼?!

“佚……不,秦兄弟,你聽我說。”張鋒毅神秘兮兮地將他拉到一邊樹蔭下,“方才陣勢嚇到你了吧?其實我回來隻想跟你和羅大夫告個別,那群兔崽子閑著無事非要跟來,有謝淩川那小子在,我這當頭的管都管不住……”

秦佚一個頭兩個大,將那條沉重的手臂支開,皺眉掃他一眼。

張鋒毅明白過來,無奈笑道:“此前瞞著你們是我不對,如你所見,我本為武將,因一些……不為人道之事,離了營地,在此隱居數年。”

他含糊其辭,隻交代些再明顯不過的事,秦佚聽了也不在意。反正要不是單閼出現,他與幽冥閣的關係也不會曝光,將心比心,張鋒毅會隱瞞也在情理之中。

“近期京中出了點亂子,家兄喚我回去,今日便要動身。”張鋒毅說著,朝身後馬隊打個呼哨,立即有人驅馬前來,為他送上一個蒙著黑布的鳥籠。

“這是專門培養的信鴿,可直接飛往我京中的宅邸,秦兄弟若是遇上什麼難解之事,便用此物傳信於我。”張鋒毅掀開黑布,裏麵翅膀翻飛,赫然裝著四隻灰白顏色的鳥。

張鋒毅神情前所未有的認真:“愚兄雖不成大器,但你二人安危,即使隔著山高路遠,愚兄也必會舍身相護!”

沉沉的鳥籠壓在手裏,秦佚不禁動容。張鋒毅素來沉穩可靠,他一直以師長相視,卻不料對方待他的情誼也如此深重,甚至讓他產生了某種莫名的懷疑——好像他與羅瑛真的是張鋒毅的家人一般……

說話間,單閼已被製服,三個小兵將他牢牢按倒在地,用繩索捆綁住四肢。

“小心他服毒。”謝淩川在馬上淡淡交代。

小兵們三下五除二將人五花大綁,置於馬上固定。單閼口中勒著布條,手腳朝上頭朝下,兀自嗚嗚嘶吼,掙動不休。

秦佚有些擔憂地看了一眼。無論他與單閼過節如何,身為幽冥閣殺手,被生擒隻能是死路一條。他雖是叛徒,畢竟也出過任務,對這種死法免不了心有戚戚。

張鋒毅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審完即刻會放了他。”

秦佚搖搖頭。沒用的,閣中不恤敗者。

“放了後,逼他參軍便是。”張鋒毅翻身上馬,狡猾一笑:“此種人才,死了不是可惜?”

“將軍。”謝淩川催促道:“話別也夠了吧?快些上路。”

張鋒毅無奈地歎口氣,對秦佚揮手道:“未見羅大夫實乃憾事,不過愚兄敢斷言,你我必有一日會於京中相逢!在此之前,還望二位多加珍重。”

馬隊排山倒海而來,又煙塵滾滾地離去。

秦佚拎著鳥籠,終於感到後背燒灼的疼痛。他勉力撕下布條,將傷口胡亂的裹住,而後執起長刀,飛速地向約定的地點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