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歎道:“宗荀怎麼請了個你這麼囉嗦的來當門神?這話你早該說了!”
“是是是,小人該死!”那門瑟瑟發抖,十分惶恐,顫顫道:“魔尊大人讓我告知上神,當年之事,他做錯了。不求上神諒解,但求上神能夠給他一個機會,將功補過。”
我握緊了雙拳,雖然麵上還是風輕雲淡,心中卻難不起波瀾。我淡淡道:“他如今死生未知,如何給他機會補過?”
“魔尊大人說了,不管怎樣,他定會去……啊啊啊!是誰!”
那門說到一半,忽然癲狂,接著就聽一聲巨響,那門被劈成了兩半,轟然砸向地麵,塵囂四起。
我向後飛出,隻見煙塵中一個身影緩緩走出,是南華殿下。他那一頭黑發已然全白,雖然緩步而行,我卻感受到他體內氣機如汪洋大海向我壓來。
直逼的我又向後飛出五六丈遠才站定。我望向他的眼睛,輕聲道:“南華殿下,你出來了。”
“看到是我,你大概有些失望。”他說這話的時候,沒有得意之色,隻是平淡。如死水一樣的平淡。
“宗荀呢?”我問,雖然不期待他能給我一個回答。
果然,他隻是淡笑了一聲,然後一揮衣袖,將我藏在身上的那杆慕湖的斷簫招了過去。
他雙手緊緊握住那簫,輕聲道:“你真的敢。”
我道:“慕湖已經沒有半分生機,你從此可以放過他了。”
南華殿下冷笑了幾聲,“是啊,我放過他,可是,誰來放過我呢?”
“贏了宗荀,你可以名正言順當三界之主,還有誰能約束你呢?南華殿下何必有此一問。”
南華殿下看向我,“阿春,我以為,你能明白我。”
我緩緩道:“我能明白殿下,卻不願與殿下共情。以後我與你再無仙僚之情了,殿下請珍重。若殿下欲壑難填,做出有違天理之事,致使蒼生受禍,我身為淮亡,就算拚盡一切,也要製衡殿下。”
南華殿下閉上眼睛,玉簫在他手中化為粉末,融入漫天飛雪,隨風散去,他道:“阿春,你明白我也好,不明白也罷,我會讓你看到,三界之主隻能是我。百年後,我會還人間一個清明乾坤。”
南華殿下說完了這句話,便像那玉簫一樣,消失在我的眼前。
我朝大雪坪深處走去,大雪坪,常年不化的積雪已經消融,露出地麵上崎嶇不平的石頭。
如果說以前的大雪坪是冷寂,那麼現在的大雪坪就是死寂。
宗荀說過,如果大雪坪傾覆,那麼他也就不複存在了。
我望著眼前的空茫,喃喃道:“宗荀,你是存心讓我不得安生啊。”
此時此刻,我已經沒了眼淚,說不上什麼感覺,隻是心底的那一根弦,徹底斷了。
我走回蠻荒,在那棟茅廬中靜坐了一天一夜,宗荀留給我的念想不多,但寥寥幾物,揮之不去。
回到忘川後,涓離沒有問我在三十三天見了什麼,她大概已經從黑白無常的口中得知了答案。
我還像往常一樣,腥風血雨中劃著船,有小蜜糖的陪伴,我總不至於像百年前那樣孤獨。
但是,我真的不孤獨嗎?小蜜糖總問我忘川的上空有什麼,我說那是黃泉。
黃泉的上空有什麼?——人間
人間往上呢?是天,三重天、九重天……
九重天往上,還有三清天。
小蜜糖總問我,娘親你為什麼總是向上看?我說,我在看三十三天。
三十三天那麼遠,隔著這許多屏障,娘親你看不到的。
是啊,我看不到的,可我總想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