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揮袖抵擋迎麵而來的鳥群,宗荀大袖一揮,千萬烏鴉發出慘烈的哀鳴,紛紛落入深淵。
眼前頓時清明,他想要帶我離開木魚橋,我伸手將他推開,冷聲問:“小蜜糖呢?”
“你來,就是為了尋她?”
木魚搖搖欲墜,宗荀站在橋上飄逸如仙。我卻渾身氣機蒸騰如沸,這座橋最消耗仙者氣機,我早就領教過,隻是此時身為淮亡,已將自身全部氣運注入忘川,站在橋上更覺艱難。
我顫聲問:“為什麼要殺鬼母?”
宗荀搖頭,“我沒殺她,陌羽上神化身鴻蒙太虛,此為天道。”
我冷笑:“好一個天道,你宗荀所為,不就是逆天改命嗎?怎麼現在要將自己的罪孽推給天道了?”
宗荀握住我的手,“先跟我走!”
我用盡全力將他推開,“將那個孩子還給我!”
他不聽我言,再次握住我,如鐵箍一般將我拉離木魚橋,飛上半空,我從發髻上拔下碧玉簪,反手刺入他的眉心,宗荀輕輕一仰頭,避開我的簪子,一隻手臂將我箍緊,另一隻手握住我的手,將簪子奪了下來。
“就這麼點能耐,也來刺殺本君?”他聲音低沉,聽不出悲喜。
我的內息翻江倒海,嗓中微甜,鮮血溢出嘴角。宗荀的手放在我的背上,溫暖的氣流從他掌心傳來,流入我的脈息。
他帶我飛過大雪坪,來到青雀台。
落在冰涼琉璃地麵,我強忍著眩暈,才能勉強站著不倒。宗荀冷聲道:“已然這副光景,還敢強撐著來三十三天,你是嫌命太長嗎!”
我眼中酸澀,“你以為我想來嗎?宗荀,你殺鬼母,我與你不共戴天!你……你……”
我晃了晃,身體不由自主地傾倒,世界顛倒,我兩眼一黑什麼也看不到了,什麼也記不得了。
……
水汽朦朧,我再次睜開眼睛,聞到幽冷的蘭香,仿佛回到了九霄。然而我知道此處不是九霄,是宗荀的泉宮。
我霍然起身,水聲嘩然,宗荀隨意坐在泉池旁,見我起來,他不輕不淡地道:“感覺好些?”
我沒回他,隻是問:“小蜜糖呢?”
“這個孩子,我要留在身邊。你若離不開她,便也留在青雀台就是。”
我苦笑了一聲,“宗荀,為何,為何你就不能放過我?”
他看向我,遊走的雲霧中,那雙眼睛漆黑如墨,帶著寒意,他一字一頓問:“你究竟是誰,與我,有何幹係?”
我閉上雙目,不回答他的問題,隻是絕望道:“你不將那個孩子還我,我便長留此處,受忘川詛咒反噬而死!”
宗荀站起身,居高臨下看著我,過了許久,才冷冷道:“你憑什麼以為,你的死可以威脅到我?”
我眼中酸澀,卻無眼淚,隻是淒然道:“九重天上,有上清天,我若死在這裏,上清天不會放過你的。”
宗荀冷笑,“上清天?你以為我會怕什麼上清天?”
我握緊了雙拳,雖然浸在溫暖泉水中,卻如墜冰窟,渾身顫栗不止。
他繼續道:“九重天的帝君,不是已經死了嗎?你這忘川淮亡還有何用?若南華為新帝,你覺得他能不能容忍一個將永遠牽製他的存在?”
我如遭雷擊,怔怔望著暴怒的宗荀,搖頭道:“你在說什麼,我……我聽不懂……”
宗荀神色晦暗難明,沉默許久,才道:“那個孩子有梯雲公主照料,很好,比在你身邊要好上千萬倍。她自出生起就一直在三十三天,你不曾照料她一日,如今卻又為何執念帶她走,你回忘川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