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拜賀

天色暗淡,我走出大殿,望著月宮方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折桂仙人要走,月宮的月色今夜亦是黯淡無光。

一隻碩大的孔雀落到殿前,孔雀的脖子上綁著一隻大紅花,我有些納悶,孔雀是搖光星君的坐騎,這麼肥的孔雀三界也難尋。

隻是,這大紅花也忒煞風景,我想這必然不是搖光星君的授意,他的品位沒有這麼低劣。

孔雀鳴叫了一聲,用她的喙輕輕啄了啄我的肩膀,示意我坐上她的背。

我輕輕撫摸她頭頂那流光溢彩的羽毛,猶豫道:“你這麼胖,還能載人麼?”

孔雀像是不服氣似的,甩了甩腦袋,又長鳴一聲。我撇嘴笑道:“好吧,我和你去。”

說著翻身躍上她的背,孔雀振翅,向前跑了七八九十一百步,才借力艱難飛起。

我搖搖晃晃坐上她的背,歎道:“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我覺得你以後還是少吃一點。”

孔雀晃了晃碩大的身體,我趕緊摟住她的脖子,“不說了不說了,你好好飛。”

我的春神殿到搖光星君府相距三千仙裏,我若騰雲,也隻消半柱香時間便到。如今坐在這孔雀背上,不知飛了多了久,也隻飛了半程。

我百無聊奈,小聲呢喃:“搖光星君是真不想娶我啊,找了這隻呆孔雀來迎親。”

剛說完,忽然風卷雲湧,似有梵音穿雲而來,聲聲不絕於耳。

我凝神細看,卻見一襲紅衣撥雲而來,身後有百鬼相隨,於梵音之中,這場景當真是詭譎難言。

“紅枝?”我坐於孔雀背上,遙望那雲層中衣袂飄飛的身影,正色道:“你可知此處何界?竟敢引百鬼前來。”

那紅衣並非旁人,正是沉湖鬼域中的女鬼紅枝。她手捧一件玉匣,笑看向我,道:“春神殿下今日大喜,紅枝攜百鬼前來拜賀。”

說著手中那隻玉匣朝我飛來,穩穩停在我的眼前。我一揮衣袖,玉匣開啟,裏麵赫然擺著一方玉璽。

古樸溫潤,有流光浮動,竟是一件上古神物。

我道:“紅枝姐姐送我這個做甚,莫非是讓我去人間當皇帝?”

紅枝一笑,“殿下當真不識得此物?”

我搖搖頭,“不識。”

“這是鬼璽。得此璽者,可號令萬鬼。”

我微微驚詫,幽冥澗有一方鬼璽,聽船伯說此璽震懾萬鬼,藏在何處無人知曉。眼前這方鬼璽難道是來自幽冥?

我看向紅枝,“不知姐姐何處尋來此物?”

紅枝笑道:“何處尋來,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此璽今日終於要物歸原主了。”

我微愣怔,便聽她繼續道:“殿下已經拾回散落四海的五靈,可氣運依舊空空。因你當年將氣運散盡,流入幽冥,便被此物吸納。如今此物回歸,殿下的氣運便又失而複得。”

我伸手托起那玉璽,望著其間遊走的光華,喃喃道:“是不是意味著,有了這個玉璽,我就可以不用那麼倒黴了?”

紅枝笑道:“可以這麼理解。”

我看向她,“既然此物可號令萬鬼,為何贈予我。”

“此物是可號令萬鬼,但此物認主。隻有殿下拿著此物,才能發揮它的作用。”

我笑了一聲,“原來如此啊。”

我就說,紅枝怎麼會這麼好心呢?

“聽聞殿下得帝君號令,要往幽冥引萬鬼入沉湖。我想殿下會用得上這件玉璽的。故而攜此物來向殿下道喜。”

我將鬼璽收入袖中,點頭道:“知道了,多謝。”

說來說去,都是要利用我架空幽冥。我看了紅枝一眼,麵無表情地道:“這是仙界,你乃幽魂,不適合在此長留。就此別過吧。”

紅枝並未因我的冷淡而生氣,而是緩緩點了點頭,道:“殿下保重。”

說著,攜百鬼隱沒於雲層中,梵音遠去,終歸寧靜。

袖中鬼璽果然將氣運潺潺輸入我的體內,我閉上眼睛調息片刻,對孔雀道:“走吧。”

孔雀繼續笨拙地揮舞著翅膀,不知過了多久,終於送我來到搖光星君府。

和我想象中的清冷蕭條不太一樣,搖光星君府中還是來了一大批仙官。見我來時,都紛紛道喜,祝我與搖光星君能白頭攜老。

我見這些仙官笑意誠摯,不禁有些感動,原來搖光星君在天界廣交朋友,雖危難時無人問津,然得意時有人賀喜。

天上嫁娶的風俗與人間無二,我早早被送至搖光的寢殿,一個人待在偌大寢殿中,我不禁想起當年,我身為姚雎芒時嫁給李泓蕭的那一天。

他將我從馬匪窩中搶回來,用一柄金稱挑起我的蓋頭。

隔了幾世幾劫,我依舊忘不了。

我一聲輕歎,正待和衣而眠,卻忽聽外麵有一個聲音道:“仙子為何惆悵輾轉?”

我立即翻身跳下搖光的雲床,盯著窗外那個修長的影子,“是誰?”

吱呀一聲,窗門無風自開,那人一襲白衣,斜倚在院中樹下,手中拎著一壺桂子酒,目光幽涼,望著空中虛無的遠處。

我眯眼道:“折桂仙人,你怎麼來的?”

折桂淡淡道:“和諸位仙君一樣,前來道喜。”

我道:“既來道喜,為何不在前殿?”

折桂轉頭看向我,“來道仙子之喜,自然要來此處。”

我道:“這樣似乎不合規矩。”

折桂淡淡一笑,“這個天界似乎有很多規矩要守,又似乎,沒有那麼多規矩要非守不可。”

我道:“你來道喜,有什麼禮物麼?”

折桂拎起手中的酒,“送仙子一醉,如何?”

我搖頭,“你可能不知道別人送我的禮有多大。一醉?這也太寒酸了。”

折桂卻絲毫不覺得難為情,他哈哈笑了兩聲,道:“仙子想要什麼禮,四海八荒,我為你取來。”

我盯著他,卻看不出他有任何異樣,但我還是道:“你不是折桂。”

他“哦?”了一聲,低頭看了看自身,笑道:“那麼仙子以為我是誰?帝君?宗荀?”

我微微一笑,搖頭道:“帝君宗荀,卻不至於。我隻是覺得你與昨天在月宮見時,不太一樣了。”

折桂道:“仙子總不能一眼之下就看清全貌。”

我點頭道:“你說的對。”我飛出窗外,落在他身畔,伸手道:“是月娥釀的桂子酒?”

他將酒送到我的手中,我仰頭一飲而盡。

“仙子如此豪飲,實在糟蹋了好酒。”他笑看著我,雖口中說我糟蹋好酒,神色卻無半分心疼的樣子。

我道:“如何飲酒,要看心情。心情好時,小酌怡情。心情不好,痛飲買醉。難道不行?”

他點點頭:“仙子心情不好。你……是在等人麼?”

我身體微微僵硬,搖頭否認道:“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