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殺神

李蕭仆沒有解釋,蹲下去收拾地麵上被他砸出來的土坑。我冷笑看著他,冷聲道:“道長做什麼事情,原都要精打細算。”

他捧泥土的手頓了一下,抬頭看向我:“那麼阿春以為,我要如何做才能如你所願?難道眼睜睜看著你的氣運被他們耗盡?”

我搖頭,苦澀不已,我哪裏還能如願呢?我想要泓蕭將軍忘了木神雎芒,原是不能。

我不惱他對牛頭馬麵說的那些話,我惱他什麼都不願意告訴我。原來他做這些事情都是有原因的,他每夜伴我左右,不是因為他想,而是因為需要如此。

我頹然道:“我不想要什麼氣運了,我……我已經失去了最重要的人,其他所有的好運對我來說也無用。”

他將泥土推入坑中,白淨修長的手指沾染了些許泥土的碎屑。“睡吧。”

我看著這個人,道:“是,天晚了,道長也歇下吧。”

我向門外走去,他蹲在地上沒有起身,“去哪?”

我道:“道長在這裏休息吧,我嘛,也該找個地方好好睡一覺了。”

李蕭仆起身道:“我出去。”

我頓了一下,笑道:“道長去哪?我是要去花神殿下的屋內將就一晚,難道道長還想去花神殿下處為她療傷?”

李蕭仆皺了一下眉,“你……你似乎有所誤會……我之前的確是在為她療傷,她的仙靈破碎……”

“不必再說了!道長心懷天下,連我這樣的小仙都十分照顧,更何況她是天界上神呢!”

我推門而出,站在廊簷下深吸了一口沁涼的風,抬步朝林間走去。

李蕭仆的影子落在灶房的窗戶上,一動不動,他並沒有出來。

我扇了自己一巴掌,他並不是李泓蕭啊!我怎麼到現在都還在幻想!

我走到林間,隻覺心浮氣軟,天地晃動。隻得扶住一棵竹樹,喘了幾口氣,有些無力地道:“阿傍,你躲在那麼遠的地方幹什麼?”

阿傍的影子在竹林深處半明半暗,“阿春,我以後都不能抱你了。”

我歎道:“別聽李蕭仆胡說八道!”

一個幽冷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他並沒有胡說。”

我轉頭看去,花神女夷一身白衣,悠悠而來。在清冷的夜色中,有一種驚世駭俗的妖冶鬼魅。

我抓緊了竹子,平靜道:“花神殿下這麼晚了不在房間中養傷,來這裏幹什麼?”

花神女夷淡聲道:“你知不知道為什麼涓離不愛與你親近?”

我盯著她絕美的眼睛,有一件事我藏在心中,並不願意細思,但這個時候,我知道自己一定要問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當年鉤吻來地府殺我,是受了誰的指使?”

花神女夷左右看了看,漫不經心地道:“鉤吻去地府之事,我並不知情,你問我作甚?我若是知道她會被那涓和所殺,定會阻止。”

我冷笑了一聲,道:“殿下並非不知情,可能殿下知道的更多。我真是奇怪,當年我隻是個默默無名的小妖精,頂多禍害禍害地府的鬼,你為什麼會和我過不去呢?現在……我明白了。”

花神眸光微寒,“哦?”了一聲,“本殿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道:“因為我長的像木神句芒,僅僅如此,便是罪過。”

她眯了眯眼睛,沒有說話。雖然沒有承認,但她眼中的神色足以讓我驗證心中猜測。

當年冥府因為我天翻地覆,老冥王因我而死,我從沒對誰說起過我那時的痛苦迷茫,有一段時間我甚至想以死謝罪。

我無數次琢磨究竟是為什麼!為什麼鉤吻要來找我,為什麼她會死在地府。我也曾經為自己開脫,我告訴自己其實並不怪我,是鉤吻自己求死,我隻不過是不走運才攤上那件事。

現在我明白了,老冥王和涓和的死,就是因為我,就是我連累了他們。我無法為自己開脫,但我……要為無辜而死的他們報仇!

我一切都明白了,內心反而比剛才平靜,我對花神道:“因為這個小小的原因,老冥王死了,涓和也死了,冥府一團糟,涓離身為女子,迫不得已統領十萬陰兵。花神殿下,這些,都是拜你所賜。”

花神冷笑了一聲,透出一抹狡黠,她隨手摘下一片竹葉把玩,慢悠悠道:“你原不癡傻。”

我握緊了拳頭,顫聲道:“我隻是知道的太晚了!”

話音落,拔下束發的玉簪奮力一擲,玉簪如一道幽綠的光,穿透黑夜朝花神女夷刺去。同時我整個人也朝她飛去。

我自己知道十有八九殺不了她,但我總要做點什麼,否則怎麼對得起無辜而死的冥王叔叔和涓和!

花神女夷紋絲不動,玉簪刺入她胸口,我看見她的嘴角揚起一抹得逞的微笑。

我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撲到她身前握住她胸口的玉簪,正要狠狠拔出,卻聽她在我耳邊道:“你知不知道涓離為什麼不再與你親近?你以為真是因為冥王之死麼?”

我愣了一下,低頭,見她的衣襟被鮮血染紅了一大片,我忽然就沒了力氣,握著玉簪的手緩緩鬆開了。

花神女夷如一片竹葉,輕飄飄跌落在地麵上,竹葉紛飛,她捂住胸口,鮮血止不住地往下流。

“你真的以為,涓離對你冷淡是因為恨你連累了整個幽冥?”

我渾身亂顫,沉聲問:“你到底想說什麼?”

花神笑了一下,緩緩道:“她不與你親近,是因為老冥王死前告訴了她一個秘密。”

我抓住她的衣襟,喝道:“什麼秘密!你說清楚!”

花神喘著粗氣,貼到我耳邊輕聲道:“因為……隻要是幽冥厲鬼與你親近,非但自身氣運會被蠶食,你的氣運也會被耗得一幹二淨。你從桃枝中化出的那一刻開始,就注定了你是累及朋友永世孤鸞的詭譎命格……”

我喃喃道:“為……為什麼?”

“因為你本不該存在於世……阿春,你活著,就是受苦。上一世你和李泓蕭相守七年,不過是一場虛妄。你難道還不知道麼?還要繼續在李蕭仆的身邊耗下去麼?”

腳步聲傳來,我抬頭,看見李蕭仆緩緩走了過來。他的目光落在花神女夷滿是鮮血的衣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