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皮相

徐客禮目光堅毅,點頭冷笑道:“冤有頭債有主,是你母親殺了我父親,我要你的命做什麼?難道我殺了你,我父親就能活過來了嗎?”

柳小姐嘴唇顫抖,說不出一個字,她輕輕閉上眼睛,頹喪至極。徐客禮忽然哈哈大笑,朗聲道:“請柳小姐賜教,你本是這鎮上高門大戶之女,我是外鄉來的落魄人,究竟何德何能,竟然能得到柳小姐的青眼相加?”

“我……我……”柳小姐欲言又止,呼吸微急,淚如雨下。

徐客禮自顧自道:“我知道了,這鎮上陰陽顛倒,女尊男卑。柳小姐看男子時也可當走馬觀花,不必看人品性……柳小姐是看上在下的皮相了。”

柳小姐立即搖頭,“不是!我……我之前的確是因為你相貌英俊……可到了如今,就算你平凡無奇,我也不會……”

她還沒說完,徐客禮忽然拔下束發的玉簪子,往自己臉頰上狠狠一劃,霎時間鮮血湧出,汙了他半張臉。

柳小姐尖叫了一聲,下意識上前去捂他的臉頰,卻被他一把推開,摔在地上,她的手上也有鮮血溢出,似乎是被徐客禮的玉簪誤傷。

徐客禮任憑臉上血水滴落在地上,冷笑道:“徐客禮來這世上走一遭,原也是頂天立地的男兒。如今因為這副皮相,竟落得如此下場,哈哈哈,真是笑話,笑話……”

柳小姐還是坐在地上,仰頭呆呆地望著徐客禮血肉模糊的半張臉,她嗓音嘶啞道:“我不是說了,我不在乎你的相貌……”

“那麼小姐想要什麼?在下這條命嗎?”

“不!不!”柳小姐爬到徐客禮的腳邊,緊緊抱住他的腿,“我什麼都不要了,我放你走!求你不要再傷害自己……”

徐客禮冷冷看著柳小姐,忽然蹲身捏住柳小姐的下巴,在她耳邊沉聲道:“我要見你母親。”

柳小姐眼中流落出惶恐之色,不停地搖頭,“不要……你……你殺了我吧。”

徐客禮神情複雜地盯著柳小姐,過了許久,才道:“你母親藏著我的玉玨,幫我找回來。”

柳小姐愣了一下,嘴角泛起一絲苦笑,“好,我幫你找。隻是……你別去找我母親的麻煩……你一個人,不是她的對手。”

我還想再看後麵的故事,李蕭仆卻將他的額頭與我分開了。我腦子裏的景象漸漸退散,睜開眼睛時,看見李蕭仆正在仰頭看著房梁上的那一束紫色的蘼蕪花。

我急問:“道長,之後發生了什麼?”

李蕭仆回頭看向我,解釋道:“之後的事情我會帶你看的。隻是現在你需要休息一下。”

“嗯?”我莫名其妙,“我根本不累啊。”

他卻堅持搖了一下頭,道:“進入幻境,會損耗你的靈力修為。”

我的靈力比較低微,想必他是看出來了。我有些不好意思,神仙混到這個地步,也是很膿包。

我忽然有些好奇,脫口問:“李道長,你的修為比之神仙如何?”

他看似有些漫不經心,“神仙?哪位神仙,說來聽聽。”

我想了想,道:“天界有位風~流倜儻的星君,仙號搖光星君……”

尚未說完,他竟嗤笑了一聲,風輕雲淡地道:“出竅神遊三千裏,不曾見過,想來是碌碌小仙,不足掛齒。”

我暗暗點頭,就算泓蕭將軍過了洗仙池,他對搖光星君還是很有意見的,也不知道他和搖光星君究竟有什麼梁子。

我又道:“我們仙界還有位最無欲無求的神仙,他之前也是修道之士,以凡人之軀踏上仙途,名叫南華殿下。”

李蕭仆“嗯”了一聲,點頭道:“南華殿下倒是知道,不過他修的是逍遙道,我未曾與他較量過。”

“哦,道長這出竅神遊的本事真是好厲害,雖然不下山,四海八荒的神仙卻見識了個遍。”

我嘴巴上說著恭維的話,心中卻明鏡似的。李蕭仆雖然就是泓蕭將軍,但畢竟是過了洗仙池的,現如今是個凡人。他之所以能夠出竅神遊,知道天界那麼多的神仙,多半是南華殿下動了什麼手腳,類似於給他開個天眼之類的。

既然是南華殿下作弊,自然不會在幻境中與李蕭仆較量,所以李蕭仆對南華殿下觀感不錯,也的確沒有較量過。

我繼續道:“天界還有一人,比天帝他老人家的歲數還要大,專司人間風月……”

“仙子所言,可是月老?”

“正是。”

“既是司風月的神仙,於武道的修為自然有所不足。月老雖然年長,修為卻是平平。須知靈力修為不能因年歲而議。”

我腦子裏靈光一閃,拍手叫道:“我知道了!那麼我們天界的帝君大人,你一定不是他的對手了!”

這話說出,我略微有些後悔,雖我內心絕無對天帝的半分不敬,但也不該拿他老人家來問身為凡人的李蕭仆。

李蕭仆心中對帝君是敬畏還是什麼別的,我不知道,也不太敢知道。

我咬了咬牙,期待李蕭仆能夠恭維帝君大人兩句,哪怕是風輕雲淡沒有什麼感情地說一句:“帝君大人很厲害,我是不敢比的。”也好。

可是,他沒有。

他走到窗邊,負手望著外麵灰蒙蒙的天色,沉默不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越發的心虛,帝君這時可別閑著拿觀塵鏡來看啊,否則等泓蕭將軍回去後,說不定會被治個不敬之罪……

我尷尬地笑了好幾聲,“李道長,我們天帝大人掌管天庭幾千年,自然是修道人士的楷模。道長心中必然也敬重天帝大人,不願唐突比較修為。”

我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哪知道李蕭仆這木頭偏偏和我對著幹,他回頭看向我,輕笑了一聲,緩緩道:“仙子何必如此緊張?我李蕭仆此生修道,不為意氣,不為名利,成功與否或者與誰較量,從來不是我在意的事情。我隻要……”

我看著他,忽然覺得他的神情有些落寞。

落寞的……有些像宗荀……

他說:“止於至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