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看什麼不是顯而易見嗎?搖光星君總是故意問這種讓我難以啟齒的問題。
我故意裝作無所謂的樣子道:“看看李將軍現在去哪了吧。”
搖光星君以手指拂過鏡麵,掐了個訣,鏡子中立即出現一個人影。
他一人走在皇城那又深又長的甬道中,腳步聲清晰可見。
身著布衣,腰懸長刀。從鏡麵中俯瞰,幽深的甬道下隻有他一人,可是兩麵的高牆之上,卻是無數支弩箭,齊齊對準他。
我捂住嘴巴,驚道:“這麼多支弓弩!”
搖光星君道:“放心,皇帝沒發話,他還死不了。”
我擔憂道:“要是哪個弩箭不小心射了出去可怎麼辦!”
搖光星君歎道:“你又忘了,命格簿上寫著,他還有七年壽命。”
我雙手微顫捧住觀塵鏡,不斷地告訴自己李泓蕭不會有事,他還有七年陽壽。
可是誰說那弩箭射到身上就一定會殞命,說不定留下個血窟窿,讓李泓蕭生不如死呢!
搖光星君忽然道:“想不想看看皇上在幹什麼?”
我拉住搖光星君的手臂道:“咱們立即去皇宮,用你的移形換影之術!”
搖光星君挑了挑眉,笑道:“桃花,你很少這樣斬釘截鐵出過主意。好吧,這回就依你。”
我被他按住肩膀,隻覺身上一沉,眼前光影流轉,片刻後落入一個富麗堂皇的宮殿內。
殿內琉璃地磚光亮如鏡,簡直與帝君的通明大殿有一比。我左右張望,很快看見一道珠簾之後,坐著一個身穿明黃袍子的男人。
就是與我有過一麵之緣的皇上。
搖光星君施了隱身術,拉著我徑直穿過珠簾走入內堂。
皇上半坐半倚在龍榻上,手中握著一卷書冊,正神態悠閑地翻著書。
我早就知道這位皇帝老謀深算,所以就算看見他現在在洗澡我也不覺得奇怪。
讓我驚訝的是,在皇上身旁還有一個女子,身穿一襲淡紫色的衣裙,光彩照人,正往那香爐中貯香。
除了花神女夷轉世的花雲慕,世上應該再無旁人可以如此耀眼奪目了。有她在,滿室的金銀珠翠都黯然失色。
她神態安詳地站在那裏,不急不緩地撥弄爐中的香。“皇上,這百合香似乎與先前不太一樣了。”
皇上從書中抬起眼眸看向花雲慕,唇角微微上揚,“從今以後,這百合香的確是少了一味香。愛妃陪朕已有三年,卻一直無所出,朕心甚憂啊。”
搖光星君湊到香爐邊聞了聞,回頭對我道:“是缺了一味麝香。”
我莫名其妙,“皇上是什麼意思?”
搖光星君道:“麝香聞久了不容易有孕。今日之前,這百合香中都含有麝香,自然是這位紫微星君的主意。李泓蕭未死,他的確不能讓花雲慕有孕,看來今日他是一定要取李泓蕭的性命了。”
我驚道:“紫微星君?你說皇帝上紫微星下凡?”
搖光星君點了點頭,“之前我也不知,紫微星君是掌控天下龍運流轉的仙官,這凡間的皇帝少說也有十來個,紫微星君管不過來,就會指派他府中的仙官分管。我本以為掌管這皇帝龍運的是紫微星君府中的小仙,卻沒料到這一位的氣運卻是紫微星君本尊在掌控。”
我微微點頭,有花神女夷和泓蕭將軍在此,皇帝怎麼可能是庸碌之輩!
花雲慕聽到皇上這話,卻無異態,隻是笑了笑,問道:“皇上真的想讓臣妾為您孕育子嗣?”
皇上放下書冊,挑起花雲慕的下巴,細細凝視她的眼睛,歎道:“愛妃不知,朕心念此事,茶飯不思,夜不能寐。”
他的聲音極其低沉,雖是笑著說的,卻透著一股冷到骨子裏的寒意。
我沒甚在意他的話,而是盯著花雲慕的臉。這是一張無論怎麼看都精致到找不到一絲缺點的臉。
在天界時,我從未敢如此放肆地盯著她看。她是花神女夷,是掌管世間百花的神仙。
豔壓群芳,無出其右。
這樣一個美人,現在笑盈盈地看著皇上。我要是皇上,就算她真的要殺我,我也舍不得動她一根毫毛。
她對皇上是虛情假意,那麼對李泓蕭呢?
李泓蕭麵對笑靨真誠的她時,隻怕也要忘了所有吧。
所以他就算頂著千萬支弓弩,也要進宮。
花雲慕微微側過臉頰,將下巴從皇帝的手中移出,微笑道:“皇上,您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皇上了。”
皇上道:“這些年朕養精蓄銳,隱忍未發,當真艱難。”
花雲慕歎了一聲,道:“我告訴過他,皇上並非庸碌的君主,他若不早日取而代之,就一定逃不過狡兔死走狗烹的結局。”
皇上點頭道:“愛妃說的十分有理。”
花雲慕的眼中泛起點點水霧,真如臨花照水,萬種風情。“可惜,他沒有聽我的話,還是將你扶上了龍椅。皇上,您知道嗎,我小時候,有一個和尚給我算過命,說我是幼鳳命格,一定會當皇後的。”
皇上道:“愛妃隻要為朕誕下麟兒,朕會允諾你一個後位。”
花雲慕冷笑了一聲,自顧自道:“既然他不願意當皇上,那我就嫁給你!我要讓他後悔!”
皇上的眼中流露出一絲嘲諷笑意,再次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愛妃,他後悔了嗎?”
花雲慕被迫抬頭與他對視,於是,她眼眶中的淚水落到了皇上的手中。
皇上伸出拇指給她拭去淚水,壓低了聲音在她耳邊道:“愛妃,朕才是正統,身上流著大燕皇室高貴的血。李泓蕭是什麼東西?他隻不過是當年市井中的一個下賤草莽!你真的很讓朕為難,朕究竟是哪裏不如他,你非要如此待朕?”
花雲慕笑道:“皇上是大燕國的正統,因為這個身份,當年險些死於非命。皇上忘了,是誰救了您?”
皇上忽然一把將她推開,花雲慕摔在地麵上,猶自冷笑。
皇上暴躁地站起身走來走去,指著她怒道:“李泓蕭若真的在意你,當年就該自己稱帝!你這個賤婦!朕這些年對你處處忍讓,一片真心都是錯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