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她怎麼能不知道呢?她其實也為你……”
我頓住不說,驚醒我是來破壞他和花雲慕的感情的,不是來當助攻的。我不能告訴他,花雲慕在京城中攪的那些事都是為他。
“為我什麼?”李泓蕭目光中帶著淡淡笑意,似乎不覺得她能為他幹什麼。
我搖了搖頭,訥訥道:“我,我說出來的,總不如你看到的。”
心虛,十分心虛,好像在花雲慕的壞話。他看到的,無非是花雲慕當了貴妃,寵慣六宮的貴妃。
但他可曾知道,花雲慕也為他籌謀造反,等他歸京,徹夜難眠?
我問:“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將軍,我想問你一個問題。”我鼓起勇氣道:“為什麼,花貴妃娘娘要當貴妃,在我看來,她明明……愛的人是將軍你。”
李泓蕭自嘲一笑,“我少年時受她父親賞識,與她自小相親,但我知道她最愛的人卻不是我。她喜歡的是皇帝。”
我愣了一下,糾正道:“不是,她不喜歡皇帝。雖然皇帝看起來也溫和儒雅,但是她喜歡的人不是他。是……”
他道:“誰是皇帝,並不重要。皇帝可以是溫和儒雅的青年,也可以是寸步難行的耄耋老翁,重要的是,皇帝。”
我暗暗琢磨,這應該就是李泓蕭對花雲慕最大的心結了?他心愛的女子,卻為了權利嫁給了別人,怎麼能不傷心呢?
我道:“也許,她是不得已。”
李泓蕭微微一笑,“當年,我助皇帝打下江山。她希望我能殺了皇上,取而代之,但我沒有同意。”
我愣住,原來花雲慕還有這份野心。她是喜歡李泓蕭,更希望李泓蕭能當皇帝。若是如她所願,李泓蕭為帝,她為後,那才圓滿。而不是如今這副進退維穀的局麵。
李泓蕭道:“不說她了。”
我道:“好。”
傷心之事,傷心之人。總是不願提及,不想提及,卻又無法忘懷。
原來李泓蕭與花雲慕並非相互愛慕,情深意濃。這兩人明明深愛對方,卻又都有難解的心結。
應了“孽緣”二字。
入夜,馬車行至一處小鎮,停馬歇息。早有死士幫李泓蕭訂了客房,我們下了馬車便入住上房,絲毫不費神。
我感慨李泓蕭在人間做到如此,也是很愜意的了。當初我與搖光星君結伴同行的時候,想要住客棧的好房間還常常住不到呢。
當天上的神仙不如當人間的將軍,搖光星君太失敗了。
有點尷尬的是,那個死士將我與李泓蕭安排在一個雅間。我和李泓蕭已經相對無言了半日,現在還要相對無言一晚上。想想都覺得難。
廚娘借用客棧的灶房,做了糟鵝掌、蓮子百合粥、藕粉桂花糕、還有幾樣精致的小菜。
她的手藝真是極佳,我兩千年都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尤其是那蓮子百合粥,清香淡雅,並不濃鬱,卻口齒留香,餘韻綿長。
我連著喝了三碗,肚子都撐起來了。
李泓蕭好像是看不下去了,在我打算喝第四碗的時侯阻止了我,對我道:“明日再喝。”
我訕訕縮回手,真是失態,確實應該克製一下的。但是,我控製不住姚小姐的嘴巴!
飯後,李泓蕭提議到客棧院子裏走走,我欣然同意,吃多了是該走走路,好消食克化。
天空下起薄薄秋雨,映襯著客棧院中的紅燈籠越發朦朧。我們信步走在遊廊下,此情此景,真有些是詩情畫意。
李泓蕭在一盞大紅燈籠下停步,負手望著燈籠映照出的無數雨線,他輕聲道:“阿芒看這雨,像不像大漠的風沙。”
我點頭:“像。”
是很像,不過這個比喻可就沒有什麼詩意了。
李泓蕭繼續喃喃道:“大漠的風沙並沒有什麼可怕,可是為什麼,我看到這秋雨,竟有些怯了。”
我道:“有一個詞好像叫近鄉情怯吧,將軍快要回京了,所以感懷。”
李泓蕭回頭看向我,微微一笑,在紅燈秋雨之下,竟是風華絕代。
這麼清雅溫潤的人,做我的丈夫,我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我腦子裏蒙了片刻,下意識回以淺笑。
我這麼粗糙的人,不解風月為何物,若真與他行那冊子上之事,應該也是他吃了虧吧?
罪過,罪過!泓蕭將軍啊,麵對你這樣的臉,這樣的人,我實在沒辦法不心生綺思……
我僵硬地轉過頭,盡力不去想冊子上的畫麵。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的腦海裏卻全是那亂七八糟的場景。
我使勁攥了攥拳頭,對他笑道:“咱們,回去吧……”
李泓蕭嗯了一聲,“冷嗎?”
我不去看他,率先轉身往廂房的方向走。房中已經有婢子備好了香湯沐浴,彌漫著幽幽的香氣。
李泓蕭在外堂沒有進來,一個青衣婢女入內室對我道:“將軍令奴婢來服侍夫人沐浴更衣。”
我渾身發熱,陣陣麻癢自後背傳來,迅速擴散到全身,這種難耐與跳蚤撕咬有異,似乎是從皮肉骨子裏傳出來的。
我一邊自行解衣裳,一邊覺得納悶,這是怎麼回事?突然這麼難受,著了什麼道?
青衣婢女忽然失聲叫了一下,驚恐地看著我的臉,“夫……夫人!你……你的臉上……”
我連忙伸手摸了一下,頓時連頭皮也炸開了,觸手竟然是好幾個疹子。
李泓蕭奪門而入,我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模樣,趕緊捂著臉背對他,“我沒事,你先別過來!”
李泓蕭並沒有依言停下,他繞到我身前,看向我沒有被遮住的上半張臉。
我真想立即找個鏡子看看自己臉上到底怎麼回事。李泓蕭揮手退散了房內的婢女,對我道:“讓我看看。”
我搖頭,委實惶恐。本就不得他喜歡,若真讓他看見我的醜八怪模樣,可如何是好?
李泓蕭握住我的手腕,溫和,卻不容拒絕,將我的手從臉上移開。
我藏不住,隻得慌忙去找鏡子,在木桶旁邊的檀木盒中找到一麵銅鏡,舉起一看,嚇得鏡子脫手,砸在水裏濺起水花濕了衣裳。
我的眉角和臉頰上竟然長出好多紅疹,都是十分清晰的桃花狀。
李泓蕭修長的手指挑起我的衣襟,沉聲道:“脖頸有,隻怕身上也有,這是怎麼回事?”
我沉浸在震驚之中,尚且沒反應過來,李泓蕭已經解開我的外衫,露出裏麵的內衫。
是十分不整齊,遮不住什麼的那種內衫。
他挑起眉,驚疑道:“你……你這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