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長豐看著眼前那破碎的蒼穹，劃過天際，像極了那千年之前他見過的隕石雨。
突然之間有了一個念頭。
自己……
自己做的這些事情，是不是也毀了一個人甚至萬千人窮盡一生的努力呢？
說起來也是奇怪，這些事情明明是自己曾經最為不恥的事情，但是當時卻像是瘋魔了一般，製定了這樣的計劃。
甚至一瘋魔就瘋了個近萬年的時光，人都要死了才終於是知道了自己的過錯，也認識到了自己做下的影響，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但是看著天邊已經化作了虛無的天際，整個人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自己毀掉的究竟是天道嗎？還是整片人類生存的空間呢？這樣的疑問一直伴隨著蕭長豐最後的時光，但是其實也不過就是短短的幾秒鍾。
“……我……我……”我錯了。
但是後麵的兩個字他最終是沒有說出來，隻能瞪大著眼睛，含在了嘴裏，失去了所有的生機。
在他徹底死後，他的肉體幾乎是在那一瞬間就吸扁變幹，接著一陣風吹過化作了粉末，消失在了這天地之間。
“這是……”
燕子楠眼睜睜的看著肖成峰的屍體在自己的麵前徹底的斷了生氣，又徹底的消失，一時之間有些驚訝地回頭問道。
“這是怎麼回事？”
李廣陵伸手指了指那還沒有完全散去的陣法，“他幾乎是用盡了一生的心血去經營這個陣法，這陣法已經啟動，所需能量絕不是個小數目。”
“之前他利用修真界天賦和實力都十分出眾的人成為了供給著陣法的養料，此時此刻大部分人都已經掙脫了束縛，並且離開了陣法的控製，法陣反噬，吞噬自身。”
也可以說是自作自受吧。
李廣陵看著剛才肖長峰待的地方，雖然此時此刻已經化作了一片飛灰，但是李廣陵卻是滿臉的悵然。
這幾個月都像是做夢一樣，這一場噩夢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夠醒來，李廣陵抬頭望著天空，蒼穹已然崩裂了。
雖然蕭長豐此時此刻已經死去了，但是他留下來的陣法依舊還在運行，就算是這個陣法被他們給徹底的搗毀了，那就崩碎了的蒼穹，也不可能再眨眼之間就變回原來的樣子，已經破碎了的東西無論再如何保護都不可能夠恢複成完整的時候，那樣堅固了。
李廣陵滿臉的愁容，季風雲卻已經從重傷之中緩過勁兒來了。
但是此時此刻的他和眾人眼中之前意氣風發的季風雲完全不同。
整個人像是一下子老了數百歲一樣，臉上全然都是皺紋，這還不算，最讓李廣陵心驚的是季風雲原本精神奕奕的眸子，此時變得一片死寂，好像所有的亮光都在剛才與蕭長豐的一戰之中徹底的消失了。
這樣的事實，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心底一跳這個樣子，這個模樣，難不成……
“季前輩？季前輩？”
李廣陵上前去，接連叫了好多聲季風雲才緩過神來，此時此刻的他不像是一個大帝級別的修士，倒真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百歲老人了。
李廣陵的心一點一點的沉了下去，他扶住了季風雲，卻是一句話都不說。
季風雲明顯也是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的，隻不過並沒有露出絲毫的惋惜和恐懼來，反而是哈哈一笑，整個人眼睛又亮起了光來。
“你知道嗎？那個老婆子死的時候，我就想跟著他一起去了。”季風雲此時說話的語調都變得緩慢含糊起來了，但是其中所蘊含的情感卻是讓在場的人都為之一動。
季風雲也不管他們心中在想些什麼，隻是自顧自的望著虛空，眼裏含著微光笑了笑，“但是那老婆子不同意呀，她走的時候跟我說，除非有人能夠殺了你，或者讓天上的雷一下子劈死，否則絕不允許我去找她。”
“幾千年了，我已經數不清楚，有多少個日夜都在恍惚之中度過了，這樣也好，我終於能夠去找那個狠心的老婆子了。”
季鳳雲說到這裏，嘴角含著一抹笑意，這樣的笑容幾乎是讓人看了就心生動容的。
卻在此時季風雲一下子握住了李廣陵的手，“但是我還是有兩件事放不下，傲來國是那個老婆子托付給我的，我守了幾千年了，不打算再守下去了，你若是有時間回去幫我看看，看看經過這場浩劫之後，傲來國能不能存活下來。”
“還有一件事，周陽，周陽是我徒弟，在他還在繈褓的時候，他就已經是我徒弟了，我沒有後代，隻他一個是我的老婆子，死後我唯一的牽掛了。”
“也幫我回去看看他，什麼都不用說，什麼都不用告訴他，隻是幫我回去看看，看看他還活著沒有，看看他過得還好不好。”
季風雲這兩個要求對於李廣陵來說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甚至於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可以去幫他，季風雲即使是到臨死的時候，都沒能給任何人留下些難題。
或許他當真不在乎吧，正如季風雲自己說的，他已經做了幾千年的行屍走肉，若不是他的老婆子，給他留下來了一個爛攤子，若不是曾經也撿回來了一個尚在繈褓中的孩子，季風雲或許變得會是另外的一番模樣。
“周陽那孩子呀，比我幸運的多。”
英娘的身份，季風雲早早的便已經猜到了，不過，她自己都已經忘了，他又為何要去幫助他想起來呢？
既然英娘已經注定要做一個普通人了，那麼就讓她一直擁有隻是普通人的記憶也是個好事兒。
季風雲見李廣陵答應了他的兩個請求，終於像是釋然了一般，慢慢的向前走了兩步，卻一下子倒在了地上，像極了癱軟了的泥。
李廣陵立馬半蹲下來扶住他，竟發現剛才還在笑著與他說話的季風雲，此時也已經沒了聲息。
一切仿佛都是一瞬間的事兒，又仿佛已經過了好幾個世紀。
對於修仙者來說，或許百年也是彈指一瞬間，一瞬間或許也是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