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是我叔公?”打前麵出來的那個孩子,身上穿著一身灰布的衣服,但是因為長久未洗了,又或許是因為時局動蕩已經磨出了許多的洞。
如今的這個世道,在精致可愛整齊的孩子都不可能存在了,這孩子臉上也都是些灰土,頭發也亂蓬蓬的,但是唯有那一雙眼睛黑白分明明亮的嚇人。
劉大爺見著孩子開口說話,連忙上前進一步,像是下意識一般伸出手去,微微張著嘴,有些不可置信的,想要去撫摸他的臉,卻被這孩子給躲開了。
劉燁沒有說話,他看著這個激動的老人,雖說覺得有些麵善,但是到底是沒有什麼印象。
“你是誰?”
劉燁心中明白,這大概就是那個自稱是他叔公的人。
果不其然,劉燁的話剛一說出口,那老者的眼眶就紅了,顫顫巍巍的落下了一滴淚來,張了張嘴,念了半天,終於吐出了字兒來,“好孩子,我是你叔公啊!”
這話一說出口,卻這眼中的淚就已經止不住了,愴然淚下,哀傷不已,“我可憐的孩子呀!”
悲痛的時候下意識的就跪到了地上,抱住了劉燁,劉燁此時此刻也沒有躲開,隻是愣愣的讓他抱著。
這老者身上傳來的溫熱,讓他恍惚之間想起了曾經一家人圍在一起吃團圓飯的時候,但是看著周圍的斷壁殘垣,看著這一片的荒涼景色,他終於也像是忍不住一般的落下淚來了。
他雖然從未見過著劉大爺,但是僅憑著這一個擁抱,他就能夠確定眼前這人對他絕對沒有什麼惡意,相反還有這一片拳拳愛護之心。
這是一種十分玄妙的感覺,就好像親人之間的血緣羈絆,總是說不清楚的。
兩人抱頭痛哭起來,而在劉燁身後的那個男孩,看著也有些傷心了,他和劉燁是自小一起長大的夥伴,幼時的情誼一直到現在,雖說沒有幾年,但是孩子之間的感情是最為真摯而熱烈的。
這亂世以來,他們二人相依為命,時間雖然不長,但是結下的情誼卻是無論如何割舍不掉的。
此番,看著劉燁與這老者抱頭痛哭,也有些想起了自己的家人,隻不過,硬撐著罷了。
劉燁有了個叔公來找他,他卻隻有一個人如何能哭啊?
劉大爺和這叫做劉燁的青年抱頭痛哭一會兒,心情終於是平複了些許,沒有那般的激動了。
這時候躲在旁邊的緋火上前來將劉大爺攙扶起來,然後靜靜的站立到一邊,這是他們家人相聚,無論如何緋火也隻是個外人,不便去摻和,隻是在旁邊領著那兩個孩子看著。
小桃花也不禁有些酸了眼眶,莫天賜也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兩個孩子雖說境遇不同,但是此時此刻的心情卻有著些微妙的相似,就在這個時候一雙溫熱的大手撫摸了他們的頭頂,緋火半蹲下身子湊到他們的腦袋旁。
“別傷心,劉大爺找到了親人,咱們該為他高興才是啊。”
語氣平淡中透露著些溫馨,莫天賜心中一暖,他現在無比的慶幸,自己曾經在慌不擇路的情況下,竟然躲入到了被稱作為死局的魔獸森林。
微微點了點頭,似是應和了緋火說出來的話。
“好孩子,我是你叔公劉工,原本是在信陽的,你小的時候我還抱過你呢,這麼多年了……”劉大爺說著眼眶就又紅了,這淚水已經模糊了雙眼,唯有歎息一聲,張開嘴卻是半字也說不出了,酸澀的感覺堵塞著他的喉嚨,剛一張嘴鼻子就酸了。
一雙稚嫩但是卻微有薄繭的小手上前去蓋住了他的半張臉,給他胡亂地擦了擦,劉大爺愣了愣,伸出袖子來,自己擦了擦眼,滿懷欣慰,“真是好孩子!好孩子呀!”
劉大爺和劉燁相認之後,從他的口中得到了事情的脈絡。
幾個月前天降大雪,先是蓋了他們剛剛發苗的莊稼,一年的收成就毀在了那幾天的大雪裏。
原本家中還是有著些許的糧食和積蓄,就算是一年沒有什麼收成,勉強還能過日,但是劉家人沒有想到,那幾一天的大雪才不過就是開胃菜。
“雪下完了之後化成了水,上遊的水流奔湧而下,瞬間淹了幾十戶人家,不隻是土地連人帶牛帶家全都沒了。”
劉燁講起這個的時候語氣十分的平靜,好像這樣的災難在他的眼中激不起絲毫的波瀾,這種麻木的感覺,劉大爺見了之後自然是心疼萬分,上前去又抱了抱他。
劉家人還是比較幸運的,大水並沒有淹到他們這兒來,但是卻有流民湧進了這一座小城。
短短半個月的功夫,一切都發生了變化。
小城的城主是位心地善良的好人,他見這麼多人民流離失所,便先行在這小城外麵建造了些收容之地,竟成內家庭富裕的些人,抽出些糧食來救濟一番。
遭遇了天災,小城中的人都捂緊了褲腰帶和錢兜子,倒真是沒有幾個願意出些糧食來救濟這些與他們絲毫不相幹的人。
城主也知道這件事情略微有些強人所難,便自己先戳了大半的銀錢,置辦了些能度日的東西放在了城外。
原本是件好事,但是總有人不滿足。
流民太多了,人一多起來就容易出亂子。
某日,城裏人發現城外有人在鬧事,守衛害怕出什麼事兒,沒想太多就跑出去調和,卻被為首的幾個人打死了。
沒有了守衛的小城門口,非常容易的就被攻破了,這些流民進入到小城之內之後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為首的是個刀疤臉,頗有些神仙手段,劉燁的父母雙親就死在他的手上。
這刀疤臉先行搶了這周圍的富戶,又占了些美貌女子,原本還想要進攻城主府,卻沒有想到突發地動,整座小城被列成了無數塊兒,有些地方的人已經掉入到了這裂縫之中,失去了性命。
那刀疤連見勢不妙,連忙逃出了這座小城,而在這地動之中活下來的人也紛紛逃離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