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不知道什麼時候飄來了一陣烏雲，在這個暗夜之中遮擋了天空之中僅存的幾顆散發著微弱的光芒的星辰。
在這個近乎是一片狼藉的樹林之中，兩個人影遙相對望著。
一個人身形較為瘦弱，穿著一身黑衣，幾乎與月色融為一體，露出來的麵容俏白而美麗，此時他的眼睛瞪得極大，額頭之上緩緩地滲出來了冷汗，嘴唇緊抿著，雖說看上去還算鎮定，但是眼中露出來的一些恐懼，他是無論如何都遮掩不住的。
而他對麵的那人穿著一身灰白色的長袍，並沒有什麼多餘的配飾，但是在這一個夜晚之中，這樣的顏色已經足夠顯眼兒了。
這人是個頭發花白的老者，但是眼神之中流露出來的精光，卻顯示出他與外貌不相符合的經曆和年齡。
此時他滿臉的讚賞之色，雙手微合，看樣子對自己見到的一切都十分的滿意。
二人之間的氛圍變得十分的奇怪，沒有任何人先行開口，不知道過了有多久，大概隻是小半盞茶的功夫，終於有人張了口。
“你比我想象的要優秀的多。”長豐真人好像根本就沒有看見燕子男身上穿的這一身夜行衣一樣，十分平常的讚賞著自己看得過眼的小輩。
長豐真人不說，燕子楠就更不會直接上去觸這個眉頭了，他憨憨的笑了一聲，收回了自己剛剛要做出來的進攻的動作。
整個人都變得十分的乖巧，不得不說燕子楠的相貌是他為所欲為的一大殺器，等到他露出乖巧或者撒嬌的模樣之時，一般的人絕對會中招。
但是在這其中根本就不會包括這紫霄派的真正掌權人。
“師祖。”
乖乖巧巧柔柔弱弱的叫了一聲，滿臉的乖巧的笑意。
他笑，長豐真人自然也是笑著的，他笑眯眯地應了一聲，好像他們二人並不是在一個夜晚在這樣的情形下相見，而是在紫雲峰上的大殿之中正式的見麵。
“你是淩虛的徒弟？”長豐真人語氣和藹地問了一聲。
“是。”燕子楠沒有否認，“隻不過……”
“不過什麼？”長豐真人隨口一問。
“晚輩幼年之時，流落於外，幸得淨晨真人相救，讓晚輩踏入仙途，我二人有了口頭之上師徒之約，卻未料到天道弄人，淨晨真人出了事兒，掌門替為教導，亦有師徒之名。”
“你是……淨晨的徒弟？”長豐真人語氣有些怔然好像陷入到了短暫的回憶之中。
燕子楠點點頭卻不再多說了。
話說到這裏就已經足夠了，如果燕子楠在記憶之中見過的那幾個記憶碎片是屬於淨晨真人的話，那麼眼前的這個人絕對與他的死逃不了關係。
雖然長豐獅子相派的大長老可以說是紫霄派真正的掌權人物，但是燕子楠出奇的並沒有太過緊張和懼怕。
或許是剛才他突然之間出現之時嚇過頭了吧。燕子楠現在還能自嘲的想到。
長豐笑了笑，“算起來，淨晨也算是我徒弟，稱一聲師祖倒也不為過。”
“倒是不知道這麼晚了，你來紫雲峰有什麼事兒啊？”長豐真人依舊是笑的和藹的問道。
但是燕子楠卻從他的語氣之中聽到了一些別的東西。
長豐真人的心情好像突然之間變了。
而引起他剛才這樣變化的，大概就是他之前說了一句話——“你是淨晨的徒弟？”
“說來慚愧，燕雲峰雖然各式各樣寶貝不缺，但是晚輩偏偏想要看一看這天上的月亮。”
“試問一下，整個紫霄山上除了紫雲峰之外，哪裏會有如此高的峰頂。”
這話說的有些不合規矩，但是也不免透露出了一些性情中人所具有的特點。
長風之人隻是笑了笑，沒有說話，他甚至根本就沒有仔細看，這半空之中迷蒙的太陽，反而是把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燕子楠身上。
“你還是第一個有膽子直接爬到紫雲峰來說是要看月亮的人。”
“晚輩惶恐。”
燕子楠的話雖然是這樣說的，但是臉上卻沒有露出絲毫惶恐的神色，反而是一片麵無表情。
看的仔細了，還會發現他的眼神之中早早的便醞釀起了風暴，身上青筋，依舊是緊繃著沒有鬆開，整個人像是一個拉滿了的弓，隨時都會要爆發的模樣。
“既然如此，我就帶你去看看什麼是真正的月亮。”
長豐真人說這話之時，依舊是秉持著那份溫和的假麵。
燕子楠心中是警鈴大作，但是麵上卻不敢表露出來，對麵的那人可不是往日裏與他相交的平輩。
而是這個修真界之中鼎鼎有名之人。
莫說是他了，就算是掌門來到此處都要屈膝敬上個幾分，這也是為什麼他根本就沒有告知淩虛的原因之一。
“多謝師祖，但是天色已然不早了，晚輩還想起來家中有事平，還是先行離去了，若有機會必定前來與師祖秉燭夜談共賞月色。”
這話已然不是婉拒了，而是明晃晃的拒絕，燕子楠後背已經全濕了，麵上奮力地秉持著平靜的麵容，但是對麵卻沒有了聲音。
他不動聲色的抬頭看去，就見原本已經距他一裏左右的長豐真人已經來到了他麵前，二人相聚不過兩三拳的距離。
太近了。
近的讓燕子楠都有些腿軟了。
腦海之中各種思緒翻騰著，其中最為閃爍著的是有兩條，一條是默默的，隱藏自己不動手不反抗，而另一條卻是先動手為強。
自從接受了淨晨真人的傳承之後，他察覺到自己體內的力量已經達到了一個臨界值，一旦爆發所產生的威力是他從未想過的。
這麼近的距離，即使是長豐真人受了他一劍也討不了多少的好處去。
兩種念頭一直在他的腦海之中拉扯著，燕子楠看著眼前著灰白色的影子，隱隱的有了一個念頭，就在他調動體內靈力之時，突然天上的雲被風吹散了。
夜晚的風很涼，也很多變，原本哪，不知道從何處吹來的烏雲遮擋了星辰。
此時被吹開了，也就露出了之前被掩藏的很深的微弱的星星的光。
好像有那麼一束，正正好好的照在了燕子楠的身上。
緩緩地吸了一口氣，不動聲色，又慢慢的吐出。
“師祖，天快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