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站在門口不倫不類的李廣陵,阮惜雪不顧母親嚴厲的目光,走過去牽起李廣陵的手,然後滿臉笑容的向母親和舅舅介紹道:“他就是我的男朋友,李廣陵。”
對於兩世重生,被無數光環籠罩的李廣陵而言,見父母這絕對是頭一遭。
雖然在他年少時,曾經看過的言情小說裏有許多棒打鴛鴦私奔天涯的狗血橋段,但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這種事情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然而,當今天麵對阮母充滿審視的目光,看著阮惜雪舅舅怪異的神情,竟突然間有了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壯。
突然感受到了一種壓力,不是為自己,而是為阮惜雪。
如果她的父母不同意,她該怎麼做抉擇?
李廣陵這麼多年第一次為別人著想,所以臉上真的有了幾分忐忑。
畢竟阮惜雪曾經不止一次的說過,和母親相依為命的故事。
他不忍讓她做自己與她母親之間艱難的抉擇。
金鑫酒店絕對算得上是青州排得上號的金碧輝煌,這也符合阮惜雪一家突然間魚躍龍門富貴榮華的心境。
看慣了素麵朝天,自然更覺得大紅大紫更為養眼。
畢竟貧寒的十幾年,爆然富貴,也一下子難以改掉多年來形成的陋習。
阮母看李廣陵的目光算不上刻薄,亦沒有多少好感。
隻是覺得眼前這平頭小子,配自己家如此水靈的黃花大閨女,未免有些不夠格兒。
阮惜雪的舅舅則直接了許多,指了指旁邊的位置,幹脆利落的一聲:“坐。”
尤其是頗為淩厲的目光,像是無時無刻不在給李廣陵評著分。
不過很顯然李廣陵的這身打扮,再加上普通到極點的相貌,以及坐在餐桌上,半天都未發一言的沉默,都讓阮惜雪的舅舅心裏評在了及格線以下,這次見麵印象十分的不好。
李廣陵實在是太過沉默寡言了,以至於帶著幾分老實木訥。
郭偉歎了一口氣,忍不住望向自己的姐姐。
發現阮母也在微微的搖頭,眼中露出失望,笑容帶著幾分牽強。
點菜的時候,阮惜雪將菜單遞給李廣陵,而李廣陵隻是中規中矩的點了幾樣不算豪華,價格一般的菜肴。
阮母再一次失望,因為從一個人的點菜,就可以看出他平時的消費水平。
李廣陵刻意沒去碰那些價格昂貴的招牌菜,這無一不在昭示著他的家境一般。
而阮惜雪的舅舅郭偉,看到的則是李廣陵的氣魄不足,太過謹慎。
就算是家境一般,這種場合也該大刀闊斧的點些昂貴的招牌菜,顯示是對長輩的重視,可李廣陵偏偏專撿一般的菜點。
雖然不否認那些菜肴確實頗具特色,但在突然暴富的阮惜雪長輩的眼中,難免有些小家子氣。
每個人看人的眼光是不一樣的,若是趙剛以及別的大佬吃菜注重的是它的搭配與味道,而阮家則更注重於價格。
阮母自認為從這幾個方麵已經看出了李廣陵的底蘊,不免神態冷淡了幾分。
郭偉雖然依舊笑容滿麵,但是笑容裏的虛假,誰都可以聽得出來,根本就沒有一點真誠的味道。
對於阮家的長輩而言,並不介意女婿是一個家境一般的男人,不過最起碼也要有掩飾不住的才華,這才可以保證,就算做阮家的上門女婿,也能把阮父手中的基業發揚光大。
就像離家十年不見蹤影的阮父,阮惜雪的母親當初埋怨恨了他十多年,可這次回來,一下子魚躍龍門,衣錦還鄉,成了知名的富豪,而阮惜雪母女倆十幾年的貧苦,也被親戚朋友們理所當然的認為是寒窯十年的王寶釵,終於等到了成為西涼王的薛平貴。
用十年的苦難換來後半生的富貴榮華,被認為是一件很值得的事情。
阮母甚至以此為榮,享受親戚朋友們恭維羨慕的同時,心中亦時常在想,找一個有才華的男人還是很重要。
自己不就等來了這場富貴嗎?
所以在阮母看來,女兒的另一半就算貧困,也該擁有阮父那樣的野心,因為有野心的男人就像是野地裏瘋狂生長的野草,再大的狂風暴雨,也無法將它摧殘。
阮惜雪的一位堂哥氣喘籲籲的趕來,一屁股坐在阮母的左側。
先是甜甜的叫了一聲大伯母,繼而不懷好意的上下審視著李廣陵,嘴角掠起一絲不屑。
他還以為自己這個國色天香的妹妹,給自己找了怎樣一個妹夫呢!現在一看,原來是扔到人群中,都分辨不出來路人甲。
如果是以前,配他們阮家貧寒的家境,勉強還夠格,可是現在實在是有些拿不出手。
阮紅軍搖了搖頭,自顧自的給自己夾了一口菜。
他大伯突然的發達歸來,他這個侄兒也跟著地位水漲船高。
原本隻是一個跑銷售的業務員,現在一躍成為了公司某個炙手可熱的部門經理,連看人都帶了幾分居高臨下。
和阮母解釋了一下自己路上堵車,所以來遲的原因。
最後將袖子擼了起來,露出那價值十多萬的勞力士金表,得意洋洋的指著李廣陵,陰陽怪氣的說道:“我說,難道是上海灘大名鼎鼎的許文強強哥嗎?這身打扮,嘖嘖,可真是讓我大開眼界了。”
阮惜雪急忙狠狠的瞪了一眼自己口無遮攔的堂哥。
而阮紅軍則絲毫沒有熄火的意思,先是給阮惜雪的舅舅點了一根雪茄,自己也開始吞雲吐霧。
意圖不善的問道:“我說強哥,不知道現在在哪裏高就啊?”
“我在尚城大學念書。”
李廣陵絲毫沒有受到一點兒影響,笑容帶著三分靦腆,七分真誠。
卻聽見阮紅軍“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尚城大學啊,我最近認識幾個哥們,都是億萬富翁的公子,他們說沒事兒就喜歡欺負學校裏的老實學生,而那些學生甚至趴在地上學狗叫,旺旺旺的那種,我說強哥,看你打扮的這麼牛叉,肯定不會是被欺負的老實學生中的一員吧?”
說著,頗為囂張的哈哈大笑。
阮惜雪的臉卻難看到了極點。
“堂哥,你什麼意思?”
卻被李廣陵拉拉手,笑著搖了搖頭。
李廣陵道:“堂哥說的對,我怎麼會是那種窩囊廢中的一員呢?”
阮紅軍似乎沒想到李廣陵會說出這樣一番話,突然間捧腹大笑,笑著對阮惜雪說道:“妹妹,你得多麼眼神差,才會找這麼一個奇葩,他從上到下都找不到什麼優點,如果有,那隻能是臉皮厚了。”
剛剛上了兩個涼菜,這頓飯就似乎已經沒有繼續下去的意義了。